莲花楼-李相夷（二十四）

将瓷白的勺最后放回空碗之中，李相夷坐在小桌前。

就如他所想的那样，他记得这个味道，或者说他记得这个味道之后，是濒死之际将他带出深渊的温暖。

早已忘却的记忆在这一刻像退潮复卷的浪花，涌起万千浮沫。

尽管他已经不再记得那张脸，不再记得对方说过什么，但他记得那个温柔的笑容。

“李少侠？”常月刚整理好马车上拿下来的所有行李，正准备去浣衣房看看，一出门就碰到了迎面走来，明显心不在焉的李相夷，“你怎么来了？”

虽说这天机山庄内宅客院都是独立院落，并不禁止人拜访，常月还是觉得这位年纪轻轻的天下第一出现的频率有些过高了。

“月娘子……”李相夷回过神，刚念出常月的名字，突然想起在和陈青闲聊的时候，对方曾提起过，比起他，常月才是跟着阿萝最久的人，得有十一年了。

十一年！

少年点若寒星的眸子一亮，眼巴巴的看向常月：“月娘子，十一年前，你和阿萝姑娘可是在金水城？”

李相夷记得他师父说过，他是在金水城捡到他和他师兄的！

常月先是被李相夷忽然热情的态度弄得一愣，继而在听到他的问题后陷入迷茫：“十一年前？金水城？不，十一年，我和小姐在和州城。”

满心欢喜的李相夷一怔，有些着急：“你们真的不在金水城吗？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常月皱起眉头，她狐疑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十一年前？

那不是她和她们家姑娘初次遇到的年份吗？常月记得很清楚，当时阿萝就是独身一人的。

这么多年，也从未听阿萝提起过她有什么亲人。

李相夷可怜兮兮的盯着常月：“月娘子，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常月：“……”

常月叹气：“我不会记错的，十一年前我和姑娘就是在和州城，后来就去了扬州城，一直到辗转到了清源城，并没有去过金水城。”

李相夷怔在原地。

不应该啊？怎么会呢？

常月看他那高高束着的马尾都没精神的耷拉了下来，多问了一句：“李少侠可是在找什么人？”

李相夷点点头，又摇摇头：“没什么，月娘子你先去忙吧。”

常月也没再追问，和李相夷点了一下头，往浣衣房去了。

李相夷原地站了一会儿，又走到了院内的枫树下。

四岁时的记忆早就模糊不清了，李相夷只依稀记得是个女孩子，那只漂亮的银色蝴蝶到现在还被他珍藏在他的宝物盒里。

阿萝居住的客院名为落枫院，得名于院中那棵将近需要三人合抱的巨大枫树，风一吹，就有簌簌红叶离开枝头，随风而舞。

白衣劲装的少年站在树下，身姿不似平日挺拔，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

阿萝疑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李相夷听到阿萝的声音下意识就回过头，来不及收敛的沮丧，被阿萝看的清清楚楚。

唔，不是错觉。

“没事！”李相夷飞快打起精神，仿若无事发生，“我就是看天色还早，想来问问姐姐有没有空一起来逛逛天机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