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遥27 反抗命运小人物

时影送给陵泽的第一本册子上全是他的修炼心得，估计是交流时时影也看出了这一点，特意送来的，对于陵泽这个无人指导自己入门野路子十分有用。

《云荒奇器图说》是本机械书，收录了云荒上古至今所有的机巧神妙的图纸及解说。

陵泽翻了一遍，空桑的科技自然是无法与冰族比拟，更别说陵泽本来就来自一个科技水平高度发展的时代。

而且由于空桑人注重术法，现在的科技还是七千年前毗陵朝时水平，并没有什么长进，这本书唯一有价值，应当时青夔清任王时期征战利器——云浮飞车。

史书有载⁽¹⁾，“ 青王借云浮飞车之神力，清洗以庆延年为首的贵族门阀，所累不下万人…十岁以上男子，一律处死。妇女儿童尽皆发卖之。飞车日夜巡城，躲无可躲。有抗旨拒捕者，当场处死。一时郢都城中，血流成河，城外郊原，哀鸿遍野…庆延年幼子庆昆仑举兵于青水北，飞车驱而剿之。主曰皆可杀，遂活埋军汉千名。”

云浮飞车，顾名思义，可以在空中飞行的车架，上古传说中天神的座驾，用陵泽熟悉的词语来说就是飞机。

陵泽盯着那张机械图纸，主体部分有些像空桑的指南车，车上多了鸟一样的羽翼。

“笃笃笃。”

听到敲门声，她将图纸压到书下，“进来吧。”

阿清提着只风筝进来，然后用手语比划。

老师，我想放风筝，但是老放不起来。

“走，我陪你去。”陵泽看了看外面，风和日丽，确实是很适合放风筝的天气。

想到自从阿清来九嶷山一直呆在别院里练习术法都没出去过，遂道，“再添件衣服，我带你去外面放风筝。”

阿清眼睛都亮了，立即小跑着去拿衣服。

后山。

陵泽拿着布条小心地缠在阿清的手上，温柔地说，“你还小，手上皮肤细嫩，放风筝之前要保护好手。”

阿清乖巧地点头，表示记下来了。

做好保护后，陵泽就开始教阿清怎么放风筝，“放风筝之前先要确定风的方向，逆风开始慢慢跑，同时放线。现在风力够足，你无需跑太快。”

阿清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别院里是空间太小没放起来，到了宽阔的场地陵泽稍微说了一下要领，那只风筝就已经稳稳地飞了起来，顺着风扶摇而上。

她很开心，但她无法说话，只好用向跳来表达她的愉悦。

“我们阿清好厉害，第一次放风筝就放这么好。”陵泽摸了摸她的包包头，却有些心酸。

阿清是生下来就有性别的，通常这样生下来就是女孩的人鲛混血是能买个不错的价格，但她的父母舍不得，却也养不活。只好把孩子送到的屠龙村，进了那里的孩子，都是要灌哑药的，可当个哑巴总好过在青楼里。

阿清的养父正是申屠石的哥哥，他没有弟弟好运有选择的机会，和所有的先辈一样，他生下来就被灌了哑药，成为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屠龙户，屠戮母亲的同族，也是他的同族。

他唯一能反抗的就是不娶妻，这样也就不用生下孩子，不用像父亲一样杀死自己的孩子。

同时尽力提高自己的手艺，让更多的人能从化身手术中活下来，就算是残废的鲛人他也尽量替他们找个归宿，虽然基本上都是些连妻子都娶不起的穷人，但大多都是像阿清父亲这样人品不差的人。

可是条件好些的人哪有谁会和一个残废的鲛人成亲。

这些人生的孩子也养不起，舍不得把孩子送到那种脏地方，便又送回来让他养。

陵泽见到那个反抗命运的屠龙户时，他已经是一堆孩子的父亲了。他没有名字，好像也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申屠石叫他哥哥，一堆不能说话的孩子认他做父亲，管理屠龙户的小吏叫他老跛，因为他分身时左腿没接好，走路时一跛一跛的。

还记得那时候陵泽已经和中州的商队合作了两次（中州和云荒通商极为危险，但是一本万利），手里有了些钱，就和申屠石商量找个安全的地方建些院子专门养那些孩子。

申屠石愁的只抓头，“地方倒是好找，可照顾孩子的人怎么办？和我们一样的人可大多数在青楼楚馆呢，咱们俩现在的人力财力可赎不回他们。要不咱们问一下止渊…”

陵泽直接否决了这个想法，止渊和如意兄妹为人固然不错，和他们交好也不假，但这种事如果让鲛人插手了，他们这样的杂民只会成为鲛人的附庸，杂民又有空桑人的血统，定然是无法进入鲛人核心阶层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能流传下来，竟然是有其根据的。

而且又不是每一个鲛人都是止渊和如意那样心善有底线的，他们加入了鲛人，只会成为用来送死马前卒。万一有幸鲛人真的复国成功，焉知他们这些人之于鲛人不会如同今日的鲛人之于空桑人。

能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的人多了去了，君不见昔日的琅玕白薇夫妇与海皇纯煌也是至交，纯煌还帮助他们获得了皇天后土之力，更是在两人建国的过程中鼎力相助，可琅玕统一了云荒就将屠刀对准了海国，灭国将所有鲛人尽数为奴，血淋淋的教训放在这里，陵泽不能拿命去赌别人的良心。

“那就中州人吧，每年都有大量的中州人逃难到云荒来，但空桑人极度排外，他们来了也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到这里安家落户，更多人都沦为了流民。”陵泽思索再三方道，“我记得你说过你的义父就是中州人，又这么一层关系你去找人也容易些——谁在外面？”

意识到有人偷听，陵泽和申屠石立即破门而出，谁知偷听的人却大大方方地站在门外。

“老伯！”

“大哥！”

是申屠石的哥哥，陵泽觉得叫老跛很不尊重人，所以就折中叫老伯。

老伯和申屠石虽然是双生子，但老伯一直呆在屠龙村，饱受摧残，比申屠石老了不止十岁，两人站在一起不像兄弟倒像父子。

老伯激动地带着两人来到了他住的小屋，屋子下面有一个很大的地窖，里面藏着十八个人鲛混血的孩子，有长着双腿的也有长着鱼尾的，最大的十五六岁，最小的一两岁，除了不会说话有些营养不良之外，算得上健康了。

老伯从父亲手中接任了屠龙户后此后二十年，一直在偷偷照顾这些孩子

阿清就是其中之一。

“你的风筝是谁做的？”一个激动的女声把陵泽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一个穿着九嶷山蓝白色相间校服的女孩子激动地抓着阿清的胳膊，语气急切又惊喜，好像找了阔别已久的亲人。

那人陵泽知道，玄王的小女儿玄霁郡主。

注解（1）可见沈璎璎女神的《云荒往世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