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退为进

岐山。

叶楠坐在石凳上发呆，她的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一向神采飞扬的脸也垮着。

她丝毫没有听到身后靠近的脚步声，一朵新鲜的兰花被一只手捏着，轻轻地别在她耳边的头发里。

叶楠欣喜地回过头。

叶楠“温淮……”

然后她的目光暗淡下去，在她面前，是拎着花篮的叶婧婉，她手中的花篮已经装满了兰花。

叶婧婉在她身边坐下来。

叶婧婉“堂堂的温氏长老，叶大小姐”

叶婧婉“却成天追着温淮跑，像什么样子”

听起来像埋怨，但她脸上温柔笑着，满目的心疼、怜惜。

叶楠用手撑着下巴。

叶楠“他说他有任务，不能陪我……”

堂堂大小姐又如何，温氏长老又如何，还不是换不来一个人的青睐？

叶婧婉“他说有任务，那必然不是儿戏，你若总是妨碍他”

叶婧婉“只会让他心生厌恶，对你更加疏远、客气”

叶婧婉拿起剪刀，开始剪兰花，枝叶折断，香气变得馥郁，可兰香伤怀。

叶楠鲜活的眉眼低垂着。

叶楠“我懂……我只是想陪他……”

叶婧婉“你有没有听过岐山下人之间流传的一个笑话”

叶婧婉“说，叶长老每日三事，吃饭、睡觉、找温淮”

叶婧婉漫不经心地提起，却是有意敲打。

叶楠的眼睛又红了一圈，满是委屈。

叶楠“我也想担起作为长老的职责，但没人搭理我呀…”

叶楠“而且父亲…父亲只是在等年幼的弟弟长大”

叶楠“我这个长老，大家都知道只是暂时的……”

都是徒劳。

叶楠眼睛暗淡下去，神情比刚才还要灰心。

叶婧婉叹了口气，摸了摸叶楠的头。

叶楠突然很认真地询问她:

叶楠“姑姑，你说温淮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

在她眼里，姑姑温柔，玲珑，心细如发，一定知道答案。

叶婧婉“天下之大，几乎所有事物都能理出个因果”

叶婧婉“辨出个前后，唯有感情啊，说不清道不明”

叶婧婉“强求不来的”

竟然连姑姑都无法告诉她，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眼底有像她一样的悲戚，叶楠咬咬牙，不肯放弃。

叶楠“那我偏要强求，偏要温淮喜欢我呢？”

她赌气地拿起花篮里的剪刀，开始胡乱修剪花枝，花叶零落，馨香乱窜，叶婧婉没有阻止她，竟一下子有些出神。

她的回忆里，同样是一室兰香。

一抹蓝裳身影坐在窗前，她身怀六甲，眼里却没有任何为人母的喜悦，倩影如兰如玉，眼神却茫然、空洞。

冬雪摧折兰花，也折磨着她。

于是叶婧婉朝那人影走去，手里捧着一大簇新鲜兰花，放到桌上。

叶婧婉“兰夫人，你看，这已经是今年第三次开花了”

叶婧婉“仙督真有心啊！”

兰夫人却连眼眸也没有抬起，淡淡的，没有理会。

叶婧婉“我去拿剪刀来修剪一下，插到花瓶里”

池沐兰“不用了，丢掉吧”

兰夫人不近人情地说。

叶婧婉“夫人不是向来最喜欢兰花吗？”

池沐兰“用尽手段，有心为难”

池沐兰“勉强开出来的花，闻着也是苦的”

有一瞬间，叶婧婉看着同样纷乱的花瓣，分不清今夕何夕。

叶楠“啊！”

一声尖叫，叶楠不小心剪到了手，破了个小口，指尖汩汩地冒出了血。

叶婧婉回过神来，有些嗔怪地皱眉，拉起叶楠的手指，从身上掏出一块绢纱把她的伤口缠起来。

叶楠疼得龇牙咧嘴。

叶婧婉“偏要强求也没什么，就怕你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叶楠举着自己手，耸拉着脸。

叶楠“强不强求，好像都挺伤人的”

叶婧婉“傻孩子，有时候，以退为进比步步紧逼要管用”

叶婧婉“特别是在感情里面”

叶婧婉“有一天，也许你不喜欢他了，他就开始喜欢你了”

叶婧婉“到时候，就是淮儿天天追着你跑了”

叶楠似懂非懂地看着叶婧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