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序章

那是很久以前，久到我也不记得的时候

有一个人，很小的一个人，占据了我的心里很长时间，直到我把他忘记

如果不是那时他告诉我，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那时，用稚嫩的声音，，在一棵银杏树下，许长久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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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阳光所照之处，都是暖洋洋的，因为是乡村，大多是平房，总有一处地方能到楼顶，青雀那时爱爬上屋顶，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整个身体的后背完全依靠在屋顶，她眯着眼睛，享受着温暖

似乎是邻居装修的声音太吵，吵到爱眯眼的人也眯不着了。她便把狗尾巴草啐出来，转过头，用一双好奇的眼睛注视着新邻居的院子

乡村每年总有一些人家会搬出去，去到大城市，从此以后，除了每年春节热闹的时候，他们才会回来，陪留在村里的老人看春晚，等到春节的假期过后热闹消退下来，那些人也便离开了

这些年过去，村里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一些老人 ，很少再有新鲜血液，大多数孩子的父母都外出打工 ，少有留在家里的，青雀就是这样一个留守儿童

虽说是留守儿童，却也像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样，有一身精致的衣服，不像村里那些孩子衣服上皆是尘土，没有一副干净样；头发总是扎着双马尾，扎的小巧，那是她奶奶给扎的，青雀的头发很短，所以双马尾的发尾总是会扎到肩膀，那感觉痒痒的，又好像很刺痛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新邻居——毕竟很少有人会来这个村了 ，那是户一家三口，现在站在院子里的只有一个小孩子

那个小孩子长着金色头发，看起来不像本地的，完全松散着的头发比青雀的要长些，就算是松整的头发，看的也有些规整 ，他的脸很白，金色的眼瞳也很好看，小孩子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瓷娃娃

那瓷娃娃就蹲在院子里角落的一棵梨树下，在梨树丰茂叶子所笼罩的阴影下，他穿着清凉的淡蓝色短袖上衣及短裤，在那里拿着一根短小的木棍画圈圈，看起来格外孤独

像是察觉到屋顶上的目光注视，他也把低下的头抬了起来 ，目光正好相对，在对视的那一瞬间，青雀尽管在屋顶上看，也能看出那时那个小孩子的金色眼瞳变得格外明亮，嘴巴也微张着，手中木棍画圆圈的动作马上变得缓慢，直到停了下来

就仿佛在他们对视的那一刻起，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转动，连同呼吸一起停滞，一直到青雀率先别过头，渐渐消失在那个小孩子的视野，于是，后者失望地继续低着头，像一开始那样画着圈圈

消失的人轻车熟路地攀下屋顶，用手呈喇叭状放在嘴前，大声呼喊着奶奶

青雀（幼）“奶奶！我能去找新邻居家的孩子玩吗！”

奶奶“奥，听到咯嘛！小麻雀去吧”

青雀（幼）“欧耶”

孩子得到奶奶的准许便头也不回的快步跑出门外，身后的烟尘一直紧追才没有掉队 ，穿过大门的阴影，便来到了外面

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是樱桃树，两棵树彼此照应了许多年，至少是在青雀出生前就在了

门外的道路都被树的阴影笼罩，这感觉十分凉爽，至少是在这个季节里，在这个已经入秋的季节里

青雀跑过树荫，来到隔壁家的门前，在距离大门很近的地方围着一群人，无一例外，都是来看这位新邻居的，毕竟很少有年轻人会来这个偏僻的小地方了

她看见新搬来的邻居真在回答村民们问的问题，比如为什么来这啊，孩子多大了，生活怎么样，有时青雀会呆在那些村民旁边听他们唠家常，这些问题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到，正在回答问题的那个人是个长相成熟的女人，她一脸的和善，不过，小麻雀的目标可不是这位女主人——而是那位在院子里画圈圈的小孩子

小麻雀飞也似地穿过高大的人山，挤进人群的最前方来到那个女人的面前，前者仰着头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她，那位女主人也注意到了这个发型有些许凌乱的小孩子，便俯下身，问

彦母“这位小朋友，你是来问什么的呢？”

青雀（幼）“我想和您家里的小孩子玩，我刚才看着他觉得很孤单”

她用认真的目光和稚嫩的声音回答了女主人的话

女主人似乎被青雀这副认真的模样逗乐了，指着院子内，又说

彦母“他就在那里，你去找吧，小朋友”

女主人似乎很为自己孩子高兴，因为刚刚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刚到交谈还让她有些紧张 ，在青雀问过话之后便轻松多了，这个小子，还真是好运，刚搬来这里就有一个新朋友了，她这么想着，又继续回答起村民们的问题，至少这次回答时要放松多了

青雀得到答复后很快就小跑进了院子，院子里远比她在屋顶上看得要宽广，虽然有些尘土味，但清理的差不多了，青雀在环顾四周，这次她看到了这次前来的目标——那个小孩子

那个孩子对这位特地来找他的人不以为然，因为门口的嘈杂声响以及屋内的装修声，使他已经分辨不出是脚步声还是人群的走动

真是奇怪啊，明明他蹲在树荫下，阴影遮住了孩子的模样，只是在低头画圈圈 ，青雀却觉得他很耀眼——或许是因为金色的头发吧

大概是知道有人在向自己靠近，孩子抬头，用金色的眼眸看着走过来的人，本以为是母亲，抬眼才知道，这是刚才在屋顶上看着他的人

孩子惊讶的说不出话，青雀见这孩子不说话，就率先开口

青雀（幼）“你叫什么名字，小妹妹”

被问到的人有些疑惑，弱弱地回答

彦卿（幼）“我…我是男孩子…”

青雀（幼）“啊？”

顿时气氛沉默起来，怎么还有第一次见面就认错性别的，至少她自己没敢开口了，那么长的头发，那么精致的脸，如果不是亲口说的，任谁都会以为那是个姑娘

那个被认错的小孩倒是没有接着沉默下去，他用那双清澈的金色眼瞳看着青雀，一字一句的说

彦卿（幼）“我叫彦卿”

青雀（幼）“我叫青雀”

两个人互相对视，仿佛刚才沉默的氛围从未发生过

彦卿从树荫下走了出来，与青雀共沐阳光，后者注意到，他还拿着那支短木棍

青雀（幼）“你为什么一直拿着那只棍子？刚才我就看见你一直用那只棍子在画圈圈”

她歪歪头，低头注视着彦卿右手拿着的那只短木棍

他闻言抓着木棍的手又抓的紧了几分

彦卿（幼）“因为我想仗剑走天涯”

彦卿手握木棍比作木剑，向身后挥出一道剑气，尽管剑气并没有出现，但嘴角上扬的弧度告诉青雀他很满足

…

夜晚，家家亮起灯光，连路灯也不例外，青雀家门前就有一个，在路灯照耀下，其他街坊的大娘大多会来这里唠唠家常，看着自己家的孩子在那里玩，自己也来跳跳广场舞，很是惬意

大概新邻居第一次经历晚上还有人在外跳广场舞，有些扰民，便在外面跟那些大娘们唠家常

青雀吃过晚饭便又跑上屋顶躺在屋顶上静静看着天上那些星星，目光却又不经意的飘向隔壁的院子里，彦卿不在那里

她知道，第一次来新环境，晚上肯定是睡不着觉的，青雀来村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直到他爷爷和奶奶陪着在屋顶上看星星，她才不觉得寂寞

青雀（幼）“我要去叫他看星星”

说干就干，青雀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站起来，摸着黑下了楼梯，又像一只麻雀一样飞速地跑到门槛外，大门的门槛很高，需要迈着大步才能过去，她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没有摔倒

小麻雀在路灯下找到了彦卿，他正孤单地坐在一块石头做的椅子上，周围的孩子在他面前跑过来，又跑过去，没有一个人要去邀请他一起玩，是因为彦卿长得像女生的样子吧，是因为那头金色的头发与他们格格不入吧，彦卿有些羡慕地看着在他面前跑过的孩子们，只是这个羡慕的目光，显得他更孤独罢了

这群孩子向来都是人家里的宝贝，因为是男孩子便被宠得无法无天，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姐姐，而那个姐姐却总是干着家里最繁忙的活，也许是那些重男轻女的老人们教导他们不要去善待那些女孩子的，但彦卿是个男生啊

那些大人仿佛未看见一样，依旧在唠着家常，伴随着聊天声音，有几只看家的老狗无精打采地趴在那里

青雀走向前去，在彦卿的面前，低头问他

青雀（幼）“要不要来姐姐家看星星？”

彦卿（幼）“？”

彦卿大概没想到，来找他的会是刚认识不久的姐姐——按年龄上确实该这么叫

他完全没有犹豫，十分高兴的回答了，也顺着站起身来，用手拂去粘在屁股上的尘土，便抓着青雀伸过来的手走了

彦卿（幼）“嗯嗯，看星星”

真有点担心这小子会被别人用看星星的理由，在某个夜晚拐跑啊

不过也没有人会用看星星这个理由骗他出去了吧？青雀

青雀牵着彦卿就走向自家的院子，在越过门槛的时候，自称姐姐的废了好大力气才把彦卿抱着越过了门槛，在她的指引下，彦卿也随着姐姐的步伐走上了屋顶

与在路灯下的景色不同，在屋顶上，周围的一切都是漆黑的，除了加护亮起的灯光以及天上的明月与星星，星星格外的多，格外的明亮

似乎在这样的夜晚，下月亮就是白天的太阳，即使不用温暖的光，也能照亮这个小小的地方，至少在彦卿眼里，在青雀眼里

青雀（幼）“怎么样？星星好看吧？”

彦卿（幼）“嗯”

青雀（幼）“我奶奶说啊，天上的星星都是一个人，我就在那里，你也在那里”

彦卿（幼）“那如果星星消失了呢？那我们会去哪里？”

青雀（幼）“奶奶说，星星消失的时候，人就会去很远的地方，去更黑暗的地方成为星星，就像那颗星星还在时一样”

这一夜，彦卿会记得很久吧，看过一阵子星星后，他便被母亲接回家去了，临走之时，他还望着天上的星星

彦卿（幼）“如果我的那颗星星消失了，那我一定要去黑暗地方成为照亮那里的小太阳”

他天真地说

青雀仰起头，总感觉那些星星更加明亮了些，清风也更清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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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