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郗音不是没见过宫远徵掉眼泪,平日倒是几句话便能哄好,可这回她也没法子,只得手忙脚乱的替他擦着眼泪。
“好啦,尚角哥哥也不是故意的。平白在雾姬夫人面前栽了跟头,一时气愤罢了,也不是有心跟你生气的。”
宫远徵摇了摇头,“是那块老虎刺绣……那是朗弟弟的。”
不是因为宫尚角说的重话,反倒是因为那块刺绣手帕而引的宫远徵难过。林郗音有些意外,握住他的手,耐心问道:“朗弟弟?”
“是哥哥的伤心事。”
宫远徵眼眸微垂,说的是哥哥的伤心事却似乎又像是自己的伤心事一般。
他原本在犹豫该不该告诉林郗音,但想了想还是道:“哥哥曾经有个亲弟弟,最疼爱的弟弟……”
“他最疼爱的弟弟不是你吗?”
林郗音第一次见他眼中流露出一丝的脆弱和悲伤,眉心皱了一下,摇头道:“在哥哥心中,没人比得上朗弟弟。”
她虽不知道朗弟弟究竟是何人,不过能让宫远徵这般说的只怕是极为重要之人。
“那他现在在何处?为何从来没见过他?”
说到此处,他露出愤恨与悲伤的表情。“十年前,朗弟弟和泠夫人都被无锋杀了。”
林郗音有些意外,年幼夭折的亲弟弟就像是一场梦魇一般萦绕着宫远徵。在他和宫尚角之间成了一道薄壁,一旦触之便会失控。
“在我心中,自是阿徵最珍贵,旁人无出其右。”
说罢宫远徵才露出一点笑容,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谢谢姐姐……”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眼眶酸涩,隐隐泛着泪光。是为他委屈,委屈宫门上下无人真心相待,宫尚角虽好但有朗弟弟珠玉在前,谁又来心疼宫远徵呢。
角宫里宫尚角的房间黑暗依旧,下人未敢上前点灯。他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一把椅子上,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
他此刻像只雕枭,高居林上,明察秋毫。既观察着猎物的一举一动,又体察着内心的风吹草动。事后的懊恼袭来,在雾姬夫人这件事上,还是大意失荆州,轻信了敌人。只是他想不明白,无能为力,究竟在何处出了纰漏。
夜已深,徵宫屋子里的灯亮了一盏又一盏。宫远徵在案前认真翻看医书,想要为她引出体内第二只蛊虫找到更为简便的方法。
林郗音坐在一侧,兴致勃勃的看着话本子。因着当年路边随手救治之人害的林家满门被灭,牵连无数。她曾发誓今后再不碰医书,亦不会行医救人。
只是不到片刻,她困意袭来。
案前摞了一堆古籍,蛊虫之事也算有了些眉目。他合上医书,下意识的看向一旁柜子里的那把短刀。正是回忆中,宫尚角送给朗弟弟的那把,他脸上流露出些许落寞的神情。
回过头来,林郗音伏在案前睡的正香。宫远徵想起白日她说的,不由得嘴角扬了扬。于他而言,林郗音或许是上天见他一生少温情,特意将她送来身边爱他。
“谢谢你来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