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答便是答

天色已近黄昏，室内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侍女随即进屋将灯点燃，而后又退了下去。

平时她们还能和盼兮聊上几句，但如今宫尚角已回来，便不敢多作停留。

风暖人静，花草葱茏处幽香旖旎，不时飘闪着飞虫的微光，萤萤一晃穿过夜色。

宫尚角替她斟上一盏茶，徐徐开口。

宫尚角找了你爷爷这么久，也没有一点消息，最近无锋在江湖肆意厮杀，妇孺老少死伤无数，或许，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此事便无可能，但盼兮不知该怎么说。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宫尚角却以为她在忧心思虑。

顿了顿，劝道。

宫尚角你也别太担心。

宫尚角我会在派人加大力度寻找，如若找不到……

宫尚角较为小心的观察她的神色。

宫尚角我是说如若，那你会不会一直留在宫门？

盼兮不会。

盼兮抬头看他，回答的干净利落。

她的语气虽不见悲凉却莫名让宫尚角心里揪了一下。

盼兮我本就不是宫门之人，岂有一直留下之理，再者，我能感觉到我的家人平安无事，若一直没能到找，待江湖平稳一些，我便会离开，亲自去找。

那时，即便她没能恢复灵力，但按白泽恢复的速度，恐怕也不是问题了。

宫尚角微微愣愕，目光笼住她清幽的眸子，深深凝视，嗓音低沉。

宫尚角可若没找到你的家人，你又能去哪呢？

自是回到灵界。

盼兮默然自答，面上却沉默无话。

她一心只想回到灵界，没有唯二选择。

她端起茶杯，轻抿下一口。

四下静谧，夜风轻拂，两人面对面坐着，孤独的庭院里，连树叶的婆娑都能听见。

见宫尚角目光灼灼的等她回答，半晌后，盼兮才言。

盼兮天下之大，自有去处。

其实在人界她很开心，可她内心却是浮萍漂泊的，无论做什么都像悬于半空，无着无落，甚至有时会迷失了自己，心念颓废。

天下之大，却也无所归依，其实她在哪都一样，只是……

她不知该有什么理由能一直留在宫门。

宫尚角的神情有一瞬间落寞，气息微微不稳。

宫尚角当真…不想留下？

盼兮见他这般，莫名生出几分愁意，心绪暗波起伏，觉得空落无处着力，飘荡恍惚。

她避开了他视线，宫尚角的眼睛随即暗淡下去。

宫尚角怎么不回答？

盼兮转头看向天际，月光照出一些云的形状，朦胧却镶着银色的边。

月亮的清辉把她的面容勾勒得精致。

盼兮有时候，不答，便是答。

宫尚角下意识停顿，脸上的表情有些沉寂。

盼兮嘴角轻轻抿着，不敢触及他的目光，岔开话题。

盼兮整日都没见远徵了，他在忙什么？

宫尚角静默了一瞬，极力调整好自己，又复清冷的模样。

宫尚角在培育出云重莲，它有让患病之人起死回生，解百毒之功效，远徵弟弟对此格外上心，很多时间，他都独自待在徵宫里守着。

盼兮微微挑眉。

盼兮这么神奇？我想去看看。

盼兮奔波数日，你且早些休息。

宫尚角缓缓点头，看着盼兮消失在夜色里。

屋内顷刻间安静下来，冷寂一片。

窗外，一片白色落花在空中飞舞，宫尚角莫名觉得像极了盼兮，似乎触手可碰又似乎遥不可及。

他伸手接住那片落花，呆愣了片刻后，紧紧合上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