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画

晚上六点钟，坐在他旁边的维康搭冲他笑着说，“您知道今儿是多少号吗？”他摇摇头，“十二月二十一号！”维康搭兴奋的望向他，“您这代表着什么吗？” “什么？” “圣诞节快到了，咱们都可以回家了。”

维康搭撑起头，说起自己的往事，“唉！这一整年母亲只给我写了可怜的七封信，我连她在那儿过的好不好都不知道。一想到再过几天就可以去看她了，我就高兴的合不拢嘴呀。”

他低下头沉思一会儿，“啊，恭喜您，但我想我得在军营里呆着了。” “您为什么这么说呢？”

“嗯，我，”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以这种方式掩盖自己原本忧伤的情绪，“我母亲她在好几年前就去世了，我之前在那头住的房子也应该拆的差不多了。”他看着盘子里奶酪的残渣，突然想到了什么，“哦，不过我可以得到一份数目不算大的钱币，这倒是个好消息。”

维康大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抿了抿唇，起身拍拍他的肩膀。

“啊，拜托，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我感到万分抱歉，先生。”维康搭的语气并不认真，他甚至将称呼语改成了先生。他长叹，把这股气压了下去。

第二天下午训练结束后，维康搭开口到，“等会跟我去军营外边走走吧。”

“能出去吗？”

“能，今天我就得回家了，这样的士兵多的是，您混混就过去了。”

“我没法回来。”

“您到那儿去，”维康搭指着军营边上立着的铁栅栏，“翻回来就可以了。”

“真是不怕死。”

“哎，我马上就要走了呢，你不想和我多待会儿吗？”维康搭用胳臂肘撞了撞他。

“不想。”

“啧，不是你…” “怎么？看我不顺眼了？”

维康搭气的用鼻孔用力的吐了一口气。

他见状笑出声来，“好了，不逗你了，但出了事儿你可得负全责。”

半小时后，他们漫无目地的走在军营外的长水泥道上。英国的冬天固然寒冷，但对于这两个廓尔喀出生的小伙子却毫无攻击性，在冬季零下几十度的地方呆多了，到了这儿就不会在害怕严寒。昨天刚下过雪，地上都是白花花一片，夕阳微弱的光烤着地上堆积厚重的雪。

维康搭嘴里吐着一些天马行空的话语，上句不接下句。对此，他只茫然的做出简短的回应。

他又在想晚上吃什么的时候，一记短暂而有力的巴掌扇在了他的脊背上。他的安宁的心境瞬间随之飘散，他“气急败坏”的揪起维康搭的衣领就要说教一番，维康搭拍着他的手，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等会儿，您等会儿再打，快看那儿，看哪儿啊！”见他听不进，就手动将他的头硬掰过去。

维康搭指着路旁一个女生的侧影，她把一本书摊开覆在腿上，但思绪却完全不在那儿，她有意无意的让修长的手指放在书面上来回滑动，无神的眼睛在看着什么东西。

他本想只瞟她一眼就转过头继续教训维康搭，但眼珠不自觉的又转了回来，他使劲挪开。直到目光再次汇聚在她身上时，他这才以事不过三的原则结束与眼珠的这场恶战，开始将一部分关注点放在关注那位少女上。

她似乎在用一种极其苦闷的神情消磨着这段漫长的时光，她眼前金色的夕阳将她的侧颜修饰的恰到好处，根根分明的栗色长发正与风共舞。她身穿一件暗黄色粗亚麻布长裙，简约的穿着让视觉中心完美停留在了脸上。借着光的映衬，他从一瞬间开始认为她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她的脸有一种愁容无法遮盖的美

她比家乡的姑娘要漂亮的太多，他像个雕塑一样愣在了原地，维康搭趁机从他的手中解放出来，来回呼唤着他，不管维康搭用什么拍，打，大叫的方法都无法将他拉回现实。一直持续到这些声音吸引到了她的注意，她转过头来，只看见远处的两名先生用一种奇怪的姿势站着，其中一位还在盯着她看。

他一察觉到她已经转过头时便立马望向别处，假装和维康搭谈话，“怎，怎么？您刚刚说什么？”维康搭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他又在看她。但好巧不巧的是，她正一脸诧异的打量着他们。他顿时紧张起来，脸颊上多了一抹浓浓的红晕，他真感激此时此刻的太阳正在落山的时刻，要是让维康搭看到他脸红还脸红不知道会有多丢脸呢

他拉不动维康搭的手就干脆松开自己跑了。维康搭大笑起来，朝着她摊开双手，就跑去追他了。

她捂着嘴，被这两位可爱的先生逗笑了。不久，便继续看向手中的书。

晚上他向维康搭告别后，望着维康搭远去的背影，心里倒是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楚。其实说到底，他也跟众多士兵一样，一开始从军，恋家情怀就会变得异常严重。哪有圣诞节不回家的道理，除非是无家可归，军营里几乎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人。

圣诞节那天在军营所有的工人都会放假，不过他还没心思去想吃什么喝什么这些类东西，他大脑里的全部空间都留给了今天他见的那个女孩子。

翌日，他又偷偷溜出来出来散步，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到和昨天相同的位置。

那里没有人。

他轻叹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走着走着，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一回头，发现是那个女孩，她正朝这儿走来呢。他又慌张起来，心里乱作一团。他究竟是要留下来还是像之前一样逃跑？他的胆量总在两者之间上下徘徊，要是跑了，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见到她，还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个怯弱的人。但留下来，他又没有勇气

他犹豫了很久，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还是害怕了，快步朝她的反方向走去，他的心仿佛要提到嗓子眼。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几分钟后一定会后悔不已，但他已经没有办法了，他已经把最好的一面展示了出来。

可才过了不到五秒钟的时间，他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等等，先生！”

他听罢，又犹犹豫豫的走了两步，心里默念好几遍“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方才停了下来，他将双唇紧紧贴在一起，瞳孔往里缩了又缩，咽了一口唾沫，手指不停的扣着自己的裤子。做好简单的心理建设后，他连深呼吸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的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倾斜着身子，正微笑着看着他。

当他转头对上她的视线时，他深知自己想跑也跑不掉了，眼前留给他的只有一条硬着头皮往前冲的路。于是他摆上了自己的高冷脸。开口道。

“下午好，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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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st我不像那些厉害的作者一样可以一口气更好几千字，我只能慢慢拼凑，时间都被安排的太紧了，几乎挤不出。初稿就是这样，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潦草，会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