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蓬莱岛远且偏僻，没什么人去过那里，所以路线很新，他们在海中漂泊了几日才勉强看到地图上的标志点。

几日的功夫，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在船上说说笑笑，很快感情也深了许多。

自以为自己只会算计人心的沐春风也对他们多了几分真心，尤其是对着原本以为最不好相处的永安王，他们现在也能时常说说话。

“观叶姑娘全身上下，对我沐家的铺子倒是情有独钟。”

吃完饭后的沐春风正好来甲班散步消食碰到叶若依和司空千落，三人便正好一起聊天。

“沐家的铺子遍布天下，其风格迥异，确实很让人欢喜，我自然也喜欢的很。”

叶若依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从来不吝啬自己的称赞。

“是啊，雪月城也有沐家的商铺，里面的首饰跟衣裳每个月出的新品我都会去买，有时候都抢不到呢，你们生意好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司空千落笑眯眯道。

沐春风亲耳听到别人对他沐家铺子的赞美，心情也不错，“俩位姑娘要是喜欢，回去我便让人把铺中一些珍稀的款式送去你们府中，若是不嫌弃，以后每个月的新品也会第一个送给你们。”

“那敢情好，是我们占了便宜才是，沐家铺子的东西本就是可遇而难求，如此便多谢沐公子了。”

“客气客气，来，我们继续说需要改进的地方，给我也出出主意，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乐意之至。”

俩位姑娘跟沐春风聊的那是一个欢，萧瑟和雷无桀在拐角处看的那是一个酸。

大师兄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拍拍背。

“你们俩干什么呢，在这发什么呆，天色不早了，赶紧去洗漱休息啊。”

雷无桀带着幽怨的眼神，委屈道：“大师兄，你看千落师姐她双标，对我就这么凶还不耐烦，对着沐春风她笑的跟个花似的。你来评评理，我不服！”

大师兄随便看了一眼，平淡道：“叶姑娘对沐春风笑的也挺开心的，怎么不见萧瑟说话，你实在是想多了。

沐公子走南闯北，见识广会说话，性子又好，千落能跟他聊起来也正常，这有什么好不服的。”

雷无桀闻言看向萧瑟，对方一片平静，看不出喜怒。

“萧瑟，若依姑娘在对别人笑呢，你不吃醋吗？”

萧瑟甩甩袖子，不屑一顾，“若依平时对你和大师兄不也笑吗？况且司空千落对着沐春风笑你为何忿忿不平，吃醋的不会是你自己吧？”

“瞎扯！那可是我师姐，我就是看不惯她这般双标…”

“看不惯也只能忍着，毕竟至少暂时你真的打不过她。”

萧瑟留下干净利落的背影便走远了，“时候不早了，赶紧洗澡睡觉。”

他看着平静，实则内心跟翻涌的海水没什么区别，微微酸涩，但是没有说的立场，他们，是朋友，是从小长大的兄妹之情，却唯独没有吃醋的立场。

晚上叶若依与沐春风聊的很快乐，可以说是一种放松，她体弱多病，说真的，很少出过天启城。

这也是她第一次远行，第一次接触到更多不一样的人，与天启城的勾心斗角不同，在他们身上，总是能看到一些独属于江湖的意气磅礴。

回屋时，司空千落先去沐浴了，叶若依便在过道中间坐着发呆，萧瑟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

“你怎么还不去休息？睡不着吗？”叶若依关切道。

萧瑟换了个话题，他今日看到叶若依出现在脸上很真切的笑容，第一次心间涌上不一样的感觉。

他从来没想过一件事，叶若依是被天启城和自己所禁锢了吗？总觉得这不一样的天下她该去看看，而不是在天启城等自己回来，为他而筹谋。

“若依，外面的风景很美，你可想去看看？”

叶若依不理解道：“今天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了？”

“你只管告诉我，你可想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外面的风景再美再独特，我始终觉得天启城最让人安心，楚河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去外面看看？”

叶若依很聪慧，几乎是很快就知道萧瑟的意图。

“雪月城的雪和月很美，边塞有异域风情的男女老少，也有风沙满天飞，更有沙漠玫瑰。青州有许多对外的船只，坐上它，可以去看海外的世界，波涛汹涌的海水，海里不一样的鱼儿，很多很多…

我总觉得，天下很大，你该去看看，很多答案也许只是你一时的想法，而非一世。”

萧瑟嘴上在劝着叶若依，心里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萧瑟，天下很大，我确实应该去看看，我也不会把自己的一生困在天启城之中。

可是，楚河哥哥，我们上学时学的第一句诗便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不论是在天启城还是天下的任何一个角落，我始终心系百姓，心系社稷。

我从来没有觉得，呆在天启城去筹谋一切是在浪费时光，至少我做的事情有利于百姓生活，有利于天下太平。

这安稳的天下我自是要去看看的，人就活这么短短一世，总要去品不同的食物，看不一样的风景。看过之后，我还是会回天启城，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叶若依说这些话时候的眼睛是亮晶晶的，萧瑟都不忍心打断她。

“所以啊，楚河哥哥，你不要觉得愧疚，我选你和我去看天下这俩者之间并不冲突，等身子好了，我便带着暗卫去看看你看过的天下，走走你走过的路。

然后回天启，陪着父亲，继续跟着师傅学我该学的东西，守护着天下的百姓。

不论你在哪，不论你选什么，我都在天启等你。”

萧瑟哑然失笑，“是我忘了，若依通透聪慧，我想不明白的事情你还是想的很透彻。”

“才不是，是楚河哥哥你陷入了困境，所以才会这样，等一切都好了，你想的也就不同了。”

“若依。”

少女抬头笑眯眯的看着萧瑟，“怎么了？”

“病好之后，早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我想，叶将军心里也盼着你回家。”

叶若依点点头，“我知道，别担心。”

萧瑟还在同自己作斗争，他不愿意回去，回那个害死他恩师的地方，也不愿意和那些皇子斗来斗去，他只觉得累。

叶若依除了第一天劝过他，连催他回去的一句话都不再说过，可是怎么办呢？他就是回不去了。

司空千落的声音打断了俩人的沉默，“若依姐姐，水我给你烧好了，快来沐浴。”

“来了！”

叶若依站起身，笑道：“萧瑟，早些睡觉吧，想不明白的事也许梦里还能告诉你答案呢。”

“晚安。”

“祝你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