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音乐节结束时，已经九点半了。侯雯元提出要去吃点夜宵，毕竟三个人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

侯雯元叫了经纪人来接他们，他坐在副驾驶，吴子未和于适坐在后排。

平时十点左右，吴子未都已经躺在床上玩手机了，今晚侯雯元说要去吃夜宵，她虽然没有这个习惯，却也不想扫了两个人的兴，便答应跟他们一起去，可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她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

侯雯元却浑然不觉，一边哼着小曲，一边问道：“小吴，今天玩得怎么样，开心不开心？”

听不到回答，侯雯元转过头，看到于适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才发现坐在他后面的吴子未已经睡着了。

“我外套不穿了，你给她盖上点吧，这小风还有点冷。”侯雯元把皮衣递给于适。

于适摆摆手，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了吴子未的身上。

“切。”侯雯元抱着自己的皮衣，带着小脾气转了过去。

于适小声解释道：“你皮衣太硬了。”

“你里面穿着短袖呢，不冷啊？”侯雯元问道。

“不冷。”

“冷的话我把暖风打开。”经纪人听着二人的对话，忍不住说道，“你俩大小伙子，不至于吧？”

侯雯元说于适：“他不冷，他体内有熊熊火焰在燃烧。”

于适忍不住说道：“你少说两句，小吴睡觉呢。”

侯雯元通过后视镜白了于适一眼，扯了扯嘴角，不再说话。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开到了一家市区内还开着的商场，找到了一家海底捞。吴子未已经睡熟了，于适等到车子停稳，却不忍心叫醒她。

“要不你们去吃吧，我在车上配小吴待一会儿。”于适说道。

“她不饿啊？”侯雯元说道，“你别替人家做决定，你问问小吴，她要吃还是要睡。”

于适轻轻拍了拍吴子未的肩膀，吴子未却没有反应。他的手抓着吴子未的胳膊，摇了两下，在她耳边叫道：“小吴，醒醒。”

吴子未在混乱的梦中，感觉有人在叫她。她感觉头撞到了什么硬板状的东西，醒来时，眼前迷迷糊糊的。

“嗯？”吴子未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是于适在叫她，侯雯元和他的经纪人也都在看着自己，她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吃夜宵的，“到啦？”

“睡醒了？下来吃饭吗？”侯雯元问道。

“如果不想吃，我就陪你在车上睡一会儿。”于适说道，“玩一天，很累了吧。”

吴子未看了看于适，他离自己很近，但他似乎却毫无察觉。她突然觉得有些别扭，不自觉地伸手推了推他，说道：“不用了，你们去吃吧，你们都饿了，我自己在车里睡一会儿就好。”

“要不我陪她吧，你俩去吃饭，反正我也吃过晚饭了。”经纪人说道。

侯雯元看了看于适，后者却一脸犹豫的样子。侯雯元叹了口气，拍了拍经纪人的肩膀，说道：“走吧姐，于适估计是开了小灶，吃饱了撑着了。我可不行，我饿。”

经纪人对侯雯元的意思似懂非懂，但看于适好像实在不愿意走，便和侯雯元下了车。

车里只剩下吴子未和于适两个人时，吴子未却清醒了。于适说道：“你继续睡吧。”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披着的衣服，衣服上有一股熟悉的木质香水味，再看看于适身上单薄的衣服，她问道：“你不冷吗？”

于适摇了摇头，“脱了这件正好。”

“谢谢。”吴子未拽了拽于适的外套，让它不会蹭到地上，“其实我也不是很困了，只是吃不太下去东西。让你陪着我，对不起啊。”

“这么晚吃东西也不好。再说了，咱们中午也吃过饭了，少一顿晚饭也没事。”于适从侧面拿了一瓶水，拧开递给吴子未，说道，“喝口水吧。”

吴子未接过水，润了润喉，而后问道：“你们一会儿要回剧组吗？”

“看他怎么想的吧。”于适对着副驾驶扬了扬下巴，“我倒是都行，不知道他有什么想法。你呢，这么晚回宿舍，舍友都睡了吧？”

吴子未点点头，“嗯，我很少晚回宿舍，碰到你之后倒总是晚回。”她忍不住低下头，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把你这个好孩子带坏了。”于适说道。

“你没有。”吴子未说道，“之前舍友晚回来，是因为她们都有朋友陪着出去玩，可是我没有，爸妈也根本不放心我一个人出去玩。可是碰见你之后，我就有人陪着了，虽然可能只是这几个月，过段时间你又走了，但是就这几个月也好。”

吴子未的眼神清澈而认真，言语真挚，于适不敢想，谁忍心说出伤害她的话，谁忍心欺骗她。

“就算我去了别的城市，我们也要经常联系。”于适说道，“我保证。”

“其实不用。”吴子未笑笑，“我的意思是说，你很忙嘛，如果顾不来可以不用管我。”

于适皱了皱眉，问道：“小吴同学，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因为觉得你抑郁，所以才对你这样？”

吴子未的眼神忽然暗了一些。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她从未真正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她总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于适对她的好，她捧在手心，她觉得从未有过，她是那么害怕失去。

以前她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现在她知道了。因为她一直觉得，于适和她做朋友，对她好，是因为她的病。若有天她的病好了或彻底坏了，他便会离开她。

“吴子未，”吴子未不知道这是不是于适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但是她敢说，这是他叫得最认真、最郑重其事的一次，“你的病在我这里不是例外，你这个人才是例外。我会陪在你身边的，你要多久，就是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