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这边小二许是听到了什么响动，揉着困倦惺忪的眼睛上来，借着微弱光亮一看清这副景象，迷蒙睡意霎时全消，惨叫一声跌坐在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颜黛检视一圈男人死状惨烈的尸体，没发现其他异常，回头看见那吓傻了的小二。

“姑娘……这这这……”

他这了半天没这出个所以然来，颜黛只得问他：“你看没看见有什么东西进来过？”

小二猛摇头。

颜黛看了眼半开的窗扇，夜风还是裹挟凉意的，稍稍吹散了些空气中化不开的血腥味。邪物应该是从窗子进来的。

小二此刻终于从吓傻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哭丧着一张脸道：“姑娘，我没看见有人进来过，那这位客官是怎么……”

“多半是邪祟所为。”颜黛道。“断手挖眼，应当是心恨此人……好了，小哥，它一时半会找不上你，你可知琅邪城中近来有什么怪谈传闻吗？。”

————

客栈掌柜被小二抖抖索索拉上来，见得这副梦魇一般的情形，同样也被唬得三魂飞了七魄，好半天看着男人面目全非的脸，突然语气迟疑道：“这人……不是章公子吗？”

“什么章公子？”颜黛扬眉。

据客栈掌柜所言，此人姓章，是一富商之子。可却偏偏朽木不可雕，是个时常出入秦楼楚馆的登徒子。和琅邪城内一名唤醉花楼的青楼中好些个妓子不清不楚。尤其是一唤作姬凝的女子。

只可惜，红颜大抵多薄命。姬凝前不久也死了，尸骨未寒。

除了为人着实风流之外，好像并未听过章公子有什么仇家，他又无修为法力在身，去哪里会招惹到邪祟呢？

颜黛思考时习惯手撑着下颏。客栈中点的灯略微昏暗，她微微敛眸时面庞隐在阴影之中叫人看不真切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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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那间房天花板缝隙处依旧在一滴一滴落下未干的鲜血，眼见着待是不可能待了。既然客栈里没有其他的人，颜黛干脆在征得掌柜同意之后随便进了间空置的房间，关上门。

既然要除祟，准备工作自是要做的。

她从腰间的乾坤袋中取出好些张黄表纸与朱砂，坐在桌前，拿了笔，倒水慢慢化开蘸上血红色的朱砂，在纸上落下第一笔时，盯着那殷红墨迹，她忽然之间有几分怔忪。

好像也没有多久之前，是在这样一间算不得多大的客栈房间，因着梅雨天气，墙角处无可避免地泛起簇生的霉斑。

细眉凤目，模样秀气的女子提笔蘸朱砂，正欲落笔时见她视线，笑道：“想学？”

颜黛记得自己是点了头的。

画符，她学的很快，如今已是娴熟，就算现场绘就也可以暂且镇住之前进入客栈杀人的那种邪祟。故人，却作了北邙乡女。

——罢了。

————

翌日。

也许姑苏蓝氏的门生子弟真都如他们家含光君那般逢乱必出。又碰见了蓝思追等人的颜黛想。

“我们前日来琅邪夜猎，结果意外发现了一个人的尸体，脖颈拧断了。双眼也……被挖了出来。不像活人能做出来的事，我们觉得……是邪祟所为，正在追查。”

蓝思追道。

颜黛凝眉。

待她陈述过一遍自己这边的情况，有个少年立即道：“怪了，我们断断续续探查了些东西，据说那尸体的主人亦是风流成性。平日里也总往什么醉花楼去。还总是指名道姓要见一女子。”

“谁？”

少年顿了顿，清逸面庞上浮现出几分不确定来。

“那女子好像叫什么‘姬凝’。”

又是姬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