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敛着息,悄无声息地蹲坐在树干上,瞧着下面毫无察觉,正在看书的你。
你在躲他,宫远徵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点,特意安排的暗哨甚至告诉他你这些天就没踏出过一步院子大门。
上官浅还好歹还会茶茶地说“夫之命大于天”来讨好他哥,而姜梨梨这女人明明还有着离开宫门的想法,可为了不偶遇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咬牙切齿咬牙切齿!
宫远徵幽怨地扯下一边的枝丫上新抽的嫩叶,愤怼中把它撕得稀烂。
他哪里能猜到,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举动是有避开他的意思,但更多的其实完全是因为你更享受一个人独处的时光,毕竟相对冰山宫尚角来说,他弟弟像个小火药桶,闹腾。
在阴凉树荫下,一个人边吃零嘴边看书,小院安静的只有耳边偶尔的鸟鸣与叶动声,还有比这更惬意的时刻吗?
你悠然自得地翻过一页,身后冷不丁冒出一句:“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直吓得你一抖,书页都被撕裂开来。
循声望去,只见一张阴冷苍白到几乎毫无血色的脸倒挂在树上对你笑。
心脏都被吓到停摆,你甚至叫不出来,只速度极快又惊恐地将手中的书册一下甩了过去,狠狠抽在了那张鬼脸上。
倒挂的鬼吃痛的叫了声,然后掉了下来,沉闷一声摔在地砖上。
“嘶——”宫远徵疼得抽气,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前日刚被那低贱的绿玉侍抽得背青一块紫一块,现下从树上掉下来背着地,痛上加痛,差点令他直接去世。
尽管地上之人面目扭曲,但那一身装扮,以及熟悉的抹额,还是能瞧出来人是谁。
“……徵公子?”在树上做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少年咬着牙,一向黑沉的墨眸罕见的覆了层水色,显得透亮,“竟敢公然袭击徵宫宫主?”
按理说以他的身手没理由躲不过?
你瞧着少年侧脸处红红一片印的狼狈模样,突然有点想笑。
但宫远徵很快捕捉到了你的笑意,瞪来的目光越加气愤,怕再被喂毒,你立刻收敛,忙作势扶他起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公子还好吗?”
“等等唔……!”宫远徵闷哼一声,你扶着的点正好在背后的那处淤青上,更痛了。
“你撒手!”
“哦。”
你果断松开,很是听劝。
只见少年砰的摔回地面,毫无防备,再次痛得一阵面目全非,宫远徵磨着后槽牙喊你的名字:“姜、梨、梨!”
一字一顿的,像要把你生吃了。
不是让放手么,你眨着眼,终于体会到上官浅的心情了。
气冲冲的宫远徵再次抬手,望来的眼底是显而易见的命令之色。
你只好又去扶,扶他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后,你才发现他狰狞的面色不似作假,看起来真的很疼 ,甚至额间都出了层细密的薄汗 。
不会真闯祸了吧了!?你紧张地看着半闭着眼眸的少年,无意间喊了全名:“宫远徵,你、你怎么了?”
被金繁那几下几乎打出内伤,现在都还没好全,正调理着内息的宫远徵听到你的声音,没好气地半掀起长睫,却发现你秀眉紧促,神色关切。
担心他?
唇角翘了翘,少年气冲冲的态度莫名缓和下来,刚想回说“没事”,脑中灵光一闪。
——姜梨梨似乎……吃软不吃硬?
少年用藏在长密的黑睫下的招子仔细观察你的神色,半晌后,他将眉皱得更紧,深呼吸一口气后道:“你之前扶的地方,很疼。”
他这句话尾音拉很长,撒娇似的,再看去,那一贯阴沉的眼珠也因带了水色显得委屈又可怜。
你一脸活见鬼了的表情:“呃,那去请大夫瞧一瞧?”
……没效果?盯着你,少年的委屈立刻转成嗤笑:“大夫?”
显然,徵宫最好的“大夫”就在眼前。
“左右不过一点淤青,你给我涂上就是。”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只药膏抛给你。
说着就松了一半外衣,露出藏在削瘦衣物下意外紧实的肩背线,都没给你拒绝的机会。
而你一看,也不忍心拒绝了。
宫远徵的肩背要比脸还苍白几分,青紫的大片淤痕格外刺眼,你捏紧药盒,推己及人,不敢想象这么严重的伤该有多疼,光是想想就让你汗毛倒竖。
不过一想到自己是一切的根源,之前还又不小心再摔了宫远徵一下,造成了二次伤寒,你心中羞愧不已,于是上药的动作分外轻柔,就连语气都比平常要绵软三分。
“抱歉,刚刚是我的错……这样可以吗,会不会痛?”
这一连串话令宫远徵很是受用,也让他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只是后背处的动作跟猫挠痒似的,几乎是只在用指腹在点涂。
“要揉开。”
“什么?”
背着身,宫远徵的嘴角上扬,出口的话却很平静,:“这药化开才有效,你不用顾及我,用、用掌心去揉开就好。”
你听明白了,却还是不敢太用力,只好一点点覆上去揉,时不时问一下力度。
为了干净,徵宫的药盒都配备了药签,就在暗层里,连哥哥给他上药都是这样,但刚刚鬼使神差的撒谎了。
感受着背后覆上来的触感,少年舔了舔唇,思绪发散。
作为徵宫宫主,他这双手很重要,平时也都非常注意,也导致他看人会习惯性关注这块。姜梨梨的手很小,指甲盖像桃花瓣的颜色,也小小的,手腕也细得仿佛一掐就断,除了……
他哽住,喉结滚动,在末秋的日子里竟觉得有点热,从脚到头顶的燥。
“宫远徵?”半蹲的你声线发颤,目光担忧极了,“你……真的没事吗?”
少年挑着眉,一脸我能有什么事的表情。
“可是……你流了好多血……”你抬起手指隔空点了点,快哭了,没有比涂完药发现病患一动不动,也不应声,还猛流鼻血更可怖的事情了。
宫远徵这才猛然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顿觉鼻尖酸涩,下意识摸了上去,沾了一手鲜红,同时听见了你失控的哭腔:
“你不要死啊——”
宫远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