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别哭

“你过来。”

  寻声望去……

  那一刻，那个迎光而来，破开黑暗的瘦小身影，成了女生的希望，给她不顾一切，毫不犹豫朝那个方向奔跑的勇气。

  pon——

  分秒之差，瘦子裂开到耳朵根的大嘴在女生刚刚的位置咬下，那剧烈咬合声，震的人牙酸，不少人都被惊醒。

  离瘦子近的，直接被吓得尖叫，可好歹是进来的，反应稍微比别人快点，及时跑开了，不然下一个咬合时出现的场景将是鲜红的。

  女生跑近了才发现，叫她的，是黄欣欣，心里满是复杂，却更多是感激、愧疚的。

  此时的她，在听见那个咬合声，回头看见那四脚朝地，满嘴尖牙，全身脓包脓血的怪物“瘦子”时，直接吓瘫在地。

  “看看你们这整的。”

  大姐大淡定的坐在卧铺边，揉了揉太阳穴，她想睡觉啊。

  黄欣欣一言不发，也不在意女生会不会搞什么小动作，反正现在死还不是时候，不是她想要的效果。

  其他人虽然见过怪物，也打过，正因为打过，才知道，这种变异类的，有多变态，普通的丧尸还好说，可这种，是需要弱点才能击败的……

  早在一个多月前，防空洞这个避难所就颁发了怪物手册，上面记录了部分遇到的已知怪物，甚至弱点。

  就这份小小的手册，是无数战士用鲜血写出来的，可因为物资有限，只有部分人收到手册，最后防空洞打印成大份的海报贴纸，贴满了防空洞走廊的墙壁。

  瘦子见暴露了，掩藏不下去了，干脆不装了，她四脚着地，来回踱步，随着她步伐的越来越快，她身上大大小小的脓包就鼓动的越快，好像有什么要喷发出来一般。

  所有人都警惕着，甚至有人偷偷摸到了门边，趁瘦子没看见她，她死命拍打着牢门，来开门窗朝外不停喊着。

  “怪物！牢房里有人感染成怪物了！！！救命啊！”

  她声音很大，说的也很快，可也很快戛然而止了……

  瘦子跳到了那人身上，一口咬下她的头，将她的头扔到一旁。

  咕噜噜——

  那人的头滚动后，停在了黄欣欣面前，那头此时还是一副在呼救的表情……

  瘦子朝着那人的脖子就伸出舌头，探入，然后整个脖子被含住，她开始吸吮着，就好像在吃什么美味。

  这表情让女生觉得无比熟悉，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在地上舔着血，一模一样的表情。

  难道那时候就已经……那她不是和怪物生活和那个了几天？

  想到这，女生又又吐了，可这次丝毫没影响到别人，那些人可没空想这些，一个个都在想怎么逃出去。

  很快，那人就被吸成了干尸，瘦子把她往旁边一拍，意犹未尽的转头，打量起了这一群人，似乎是在选下一个吃谁。

  由于女生一直在吐，瘦子就好像嫌弃了一般，看向了旁边的黄欣欣，就这一眼，她便确定了目标。

  她身体前倾，蓄势待发，身上的脓包因为她的兴奋也一直在鼓动。

  黄欣欣见目标锁定了自己，瞬间冷汗直流，她想到了当初的一幕幕，怪物，黑暗，血液……

  发愣间，瘦子跳了过来，黄欣欣见眼前黑影闪动，下意识一后倒。

  砰——

  巨大的撞击声从她身前响起，她只看见一道虚影拍响了瘦子的巨口，猛烈的破空声还在她耳边回荡着。

  瘦子被打得往后飞了一段，落地后快速刹住了脚，死死看着眼前那壮实熟悉的身影。

  黄欣欣后背摔在地上，可为了活命，她以最快的速度爬起，这一下，就看见了熟悉的人，大姐大。

  突然她很庆幸，没有和大姐大对着干，不然那一草席打的不是瘦子，而是她。

  是的，大姐大手里拿着的，是刚刚起床后，自己慢慢收的床上草席，她将草席卷起来，成了一个宽大的草席棍。

  瘦子流着口水，双眼赤红，朝着大姐大就龇牙，她来回踱步，想继续刚刚脓包的鼓动。

  就连黄欣欣都看得出，她想让脓包破裂，可破裂后呢？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反正是不能让她破裂的。

  大姐大的反应总比别人快点，几乎是一瞬间，大姐大以一种不符合她身材体重的速度冲上去了，拿着草席就和瘦子打起来了。

  瘦子也毫不犹豫，被打断了技能的她表示很生气，几乎每一击都往大姐大致命处而去。

  纹身姐首当其冲，朝着瘦子，不，现在应该说是怪物，就一拳头抡去。

  其他部分人反应很快的上前帮忙，其中最快的就是黄欣欣，她跛脚，速度却不慢。

  几乎是大姐大冲上去的下一秒，她就拿着从隔壁床奶奶那里偷来的剪刀，往怪物的眼睛刺去。

  女生被吓得在地上爬，她不敢上，只敢努力绕开众人，去拍门，去叫人来开门，她想跑出去。

  这里的动静太大，看守一脸怒气的过来一看，立马吓得让她们撑住，转身跑去摇人了。

  这边，大姐大好歹也是徒手杀过怪物的人，高低还是躲过了瘦子几下。

  瘦子已然变成了怪物，她凭着本能，觉得大姐大的威胁最大，也就毫不犹豫的再次袭去。

  其他的小虾米，包括纹身姐和黄欣欣都被她灵巧的避开了。

  大姐大将草席一竖，卡在了瘦子张开的大嘴中，同时疯狂后退，退开瘦子合嘴的范围。

  也亏得她后退的快，不然咬碎的不只是草席，还有她的脑袋。

  黄欣欣也瞅准机会，趁着瘦子没回头，抱着瘦子的头，一剪刀就刺到她眼睛里。

  瘦子疼得嗷嗷大叫，怒吼着就甩开抱着她头的黄欣欣，将她砸在了墙角。

  瘦子痛苦的用手将剪刀拔出来，后就朝着黄欣欣射去。

  黄欣欣被砸在墙上，脑袋一阵嗡鸣，听见一道破空声，她下意识往地上一趴。

  砰——  她下一秒就听见了头顶那墙被刺入的声音，她抬头看去，那剪刀已经除了刀柄全没入了墙体。

  她吓得瞬间清醒，回头一看，瘦子正死死盯着她，一只眼还留着发黄发臭，带着血丝的血，另外一只眼布满了仇恨。

  久违的恐惧感，袭满黄欣欣全身，她好像，又腿软了……

  大姐大缓了下，看着瘦子又要匍匐下去，来回踱步，带着她那恶心的脓包鼓动，她暗想不妙。

  “都给我上！”

  她一着急就喊上了周围一圈人，可瘦子这次可不会再盯她一人了，立马对着周围攻击她的人里最弱的那个，一个大嘴而去。

  下一秒，血液爆开，在狭小昏暗的空间里染红了每个人的眼……

  那一刻，就仿佛禁止了一般，黄欣欣摸了摸脸上温热的血，那熟悉的感觉来了，肾上腺素的飙升，让她慢慢扬起了疯狂的笑。

  女生直接被吓晕在门口，以至于外面看守带了一堆特种兵，就是被她挡着暂时进不来。

  “你们快把那贱人挪开！”

  大姐大很快反应过来，大吼着就让人去把女生搬开。

  瘦子自然听得懂她的话，哪肯让她们搬，趁着她们背对着她，毫无防备的时候……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个个脑袋被她以诡异的速度爆开，鲜血顿时涌起，地上很快就出现不小的血泊。

  黄欣欣像是没看见一般，借着别人牺牲的空档，她将女生挪开了。

  还顺手拔出了刚刚没入墙体的剪刀，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反正就那一拔。

  瘦子红着眼，看见那人被挪开了，顿时对着黄欣欣一阵龇牙，甩开大姐大的纠缠就朝着黄欣欣扑去。

  “来呀！”

  黄欣欣疯魔的笑着，拿着剪刀做出防御姿势，怪物一扑来，她顺势一侧。

  到瘦子侧方后，不要命的就抱着瘦子的头，对她另外一只好的眼睛疯狂刺入，就和第一次杀人一般。

  她此时的眼里是莫名的兴奋，兴奋和害怕交织折磨着她，几近疯魔。

  特种兵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黄欣欣疯狂刺瘦子的一幕，他们来不及惊讶，就直接用对大象来说都致死的麻醉量，才勉强麻醉了瘦子。

  他们并没有将瘦子杀死，而是绑好，扔到特制的四方笼里，将她带走，只说用于这次突发变异的研究。

  大姐大她们可不在乎这些，眼下就是处理伤口，也正因为这次，女牢犯集体上医护房。

  可是病房有限，最后就又只是留下了伤的最重的黄欣欣，其他全被要求回去了。

  原因不仅仅是她摔的那一下的内伤，更有在刺瘦子眼睛的时候，瘦子反抗，想将黄欣欣抓下来。

  那尖利的指甲将黄欣欣的背抓下来了不少肉，还有不少的抓痕，将那本就面目全非的背，抓得更加血肉模糊。

  “哎呀，妹子你咋那么不小心，咋又来了呢？”

  隔壁病床的奶奶正缝着旧衣服，戴着老花眼的小眼睛就看见了黄欣欣又满身绷带的躺在她身边床了。

  “奶奶，这不，遇见同牢房有人变异了嘛。”

  黄欣欣笑着，她对这个奶奶印象最好，这个奶奶很开明，完全不在意黄欣欣之前犯过什么事，她只愿以善待人。

  或许，她这样的性格在往后会很难生存，可在目前，还没到那种完全逼死人的地步，这个老奶奶就是任何人心中的天使。

  “哎呦喂！那种变异的怪物？那么可怕？那你可得好好休养。”

  老奶奶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一脸心疼的看着黄欣欣。

  在这个手就可以勾到隔壁病床的地方，她那还带着创口贴的手，就安抚似的盖住了黄欣欣的手，拍了拍。

  “奶奶，不打紧的，你看我那么多次不都活过来了嘛！”

  黄欣欣看到奶奶那皱巴巴的手，猛地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奶奶，如果没有这场灾难，或许现在，她应该在和农村的爷爷奶奶打电话，唠家常。

  也不知道爷爷奶奶怎么样了……希望没事……

  猛地，她努力扬起的笑脸被她通红的双眼出卖，泪水不可抑制的滑落。

  一滴，两滴，三滴……

  最后干脆控制不住，她越想越多，情绪越来越高涨，先前的疯狂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对家人朋友的担心，对被自己所杀的人的自责。

  她到底不是天生的坏人，到底不是那完全没有感情的机器，悲观的情绪将她彻底淹没。

  “妹子别哭，你哭了奶奶难受，就像看见自己孙女哭一样……”

  奶奶看见她哭了，轻轻的用手擦掉她的泪，还拿出了对现在来说较为珍贵的纸巾，给她擦鼻涕，细细的安抚着她。

  这一哭，黄欣欣便停不下来。

  痛苦、绝望、委屈、恐惧、担忧、后悔、自责……

  一切的负面情绪将她无穷无尽的淹没。

  她感觉自己终将溺死在这悲观之海，是这个奶奶，在这海浪翻涌，狂风暴雨的海上，撑起船帆，驾着小船，将她救起。

  给她擦泪，给她拥抱，为她撑起那破破烂烂的伞……

  黄欣欣努力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擦干所有的泪，手里还攥着奶奶给她，但是她舍不得用的纸巾，笑着对奶奶说。

  “谢谢奶奶关心，我好多啦！”

  她将纸巾还回去，就在奶奶要开口让她擦擦鼻涕的时候，她豪迈的用袖子一擦，毫不在意的咧嘴笑起来。

  奶奶无奈笑着摇头，“好了，先好好休息。”  “好……”

  她将黄欣欣放下，哄她睡着后，自己又回头，借着昏暗的灯光，做起了针线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