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弃子

和亲之议, 在京中已越闹越大。

自打萧烨一怒之下叫人打了那名叫做翁昂的士子，便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不仅是市井中议论纷纷, 连士林中也多有非议。

一时是翁昂状告, 一时是衙门来查。

上至定国公薛远，下至仆人管家，头一回被折腾得这样焦头烂额。

薛远混账东西！我让你好好在府里待着，你还给我出去招惹是非，你是嫌现在麻烦不够多是不是？

薛远狠狠甩了薛烨一巴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而薛烨虽瑟缩地跪在，嘴上却仍是在狡辩。

“父亲，是那翁昂实在太过分了，他仗着举人的身份，到处非议我们薛家，还说我们薛家是狼子野心，就该让阿姐去大月和亲。这样的话，我怎么…”

薛烨尚未说完，薛远重重地哼了一声，眼中喷火地打断他的话茬。

薛远和亲事小，我薛家倾覆事大，连这点轻重你都分不清吗？

薛远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做我定国公的世子吗？

说罢，他似是恨铁不成钢地甩了甩衣袖，脸色阴沉地坐了下去。

薛烨惊恐万分，蓦然瞪大眼睛，跪着匍匐在薛远的面前，哀声求饶。

“父亲！父亲！孩儿知错了。求父亲再给孩儿一次机会吧。”

这般模样，让薛远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激了起来，他狠狠踹向薛烨，横眉竖眼，厉声呵斥。

薛远堂堂男儿郎，成何体统？！

薛远给我起来！

薛烨睁着眼睛，忘了呼吸，忙不溜地从地上爬起来，胸口处大大的脚印，隐隐作痛，他的动作都有些踉跄。

“父亲，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低低地说着，不敢露出丝毫怯懦，可那轻轻颤抖的手，又怎么能藏住呢？

薛远懒得再去罚他，只眸色沉沉地看向虚空，意味不明地说道： “眼下若想挽回民心，只可顺，不可逆啊。”

薛烨不可置信地看了过去，结结巴巴地说道：“父亲是说…顺…顺着众意，让阿姐去和亲？！”

他话语中的诘难快要藏不住了，薛远定定地看向他，目光沉沉，一言不发。

谁都没有发现，屋外的薛姝将这一切尽收耳中，强忍着泪水，眼尾无胭脂而红。

——

傍晚的泰安殿，笼罩着一层暮气。

伺候晚膳的宫人们鱼贯而出。

穿着一身华服的薛姝在惨淡天际昏黄光芒的映衬下，显出了一种与泰安殿格格不入的勃勃生气，静立片刻等里面宣召，才从宫门外入内拜见。

她一入宫，便跪在太后的脚边，泪水一滴滴滑落，好不可怜。

薛姝求姑母救救姝儿。

薛姝姝儿真的不想去和亲…

太后端坐在软榻上，高高在上地向下望去，神色冰冷，满是阴沉。

薛太后倘若你未使那昏招去对付姜氏，未牵扯到薛家，或恐哀家还能保你。

薛太后毕竟我薛氏势大，若将你送去和亲，皇帝心里只怕也跟扎了刺似的，要防备着薛氏和大月勾结，谋朝篡位。

薛太后可你倒好，硬生生将刀递到皇帝手里，让他有了先削弱薛氏的借口！

太后闭上了眼睛，对着她如对着一枚弃子般，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薛太后你出的馊主意，倒阴差阳错试探出了皇帝的意思，如今留下一堆烂摊子还要哀家收拾。

薛太后和亲这件事，便是哀家也有心无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