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从那几个逆党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银票侧边,隐约有墨迹溢出,谢危抖落半晌,才发现那熟悉的字迹。
他一瞬便想通了一切,只拍了拍手中的银票,意味不明地说道:
谢危当真是好算计啊。
先是故意到幽篁馆卖琴,后又暗中透漏行踪,引剑书和刀琴去抓人、灭口。
自己却干干净净地摘了出去。
姜二姑娘,好计谋啊。
————
翌日清晨,姜雪宁以功课为由向谢府递了拜帖,而谢危,恰也在厅中等候许久。
冉冉升起的熏香,丝丝缕缕地钻进姜雪宁的头中,她沉沉呼了一口气,想要略微吐去一些恐惧,而后才抬腿走近厅中。
面向白墙站立的谢危缓缓回身,与他身后那幅春意图融为一体,恍惚间,竟消解了冬日的肃杀。
姜雪宁福身行礼,敛眉低垂道:
姜雪宁学生见过先生。
谢危定定地看着她的头顶,半晌没有说话。直到姜雪宁的身子微微晃动,他才轻拂衣袖,漫不经心地说道:
谢危不必拘礼,起来吧。
垂下的头,掩住了姜雪宁略微抽动的嘴角。她缓缓起身,有些不稳地踉了一下。她悄声叹了一口气,却也知晓自己借刀杀人之事,就这么算是过去了。
谢危抿了一口茶,而后轻敲桌案,示意姜雪宁看向那一旁的蕉庵和木盒:
谢危你的蕉庵和银票。
谢危信,给我。
姜雪宁看向蕉庵,淡淡地笑了一声,她抬眸看向谢危,半真半假地说道:
姜雪宁先生,我把信烧了。
谢危忽得笑了一声,目光沉沉道:
谢危姜姑娘,的确很是谨慎。
他唤来剑书送客,待姜雪宁即将离开之际,他却又突然出声说道:
谢危记得,烧干净些。
离开谢府的姜雪宁又沉沉吐了一口浊气,她忆起昨夜烧掉的那半封信,不知为何,似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谢府的牌匾。
————
“相告定非下落,让吾与其相见,当年之乱吾回京已晚,定非为人所迫,凄惶赴死,此事亦困顿家姐至死。
吾与阁下道不同本不相为谋,然阁下今以定非未死之事相诱,又言当年之案还有内情,望如实相告一切。
如此,阁下信中所提将金陵之众编入军中一事,或可议之。”
原来,燕侯爷为了稳住平南王,追问薛定非的下落,竟在信中写了些假意周旋之语,若是旁人看着,恐怕的确会被当作勾结逆党的铁证。如此,怪不得平南王会觉得这下半封信可致燕牧于死地呢。
姜雪宁如是想着,再不敢留这封信,急急将它投入火炉中,烧了个一干二净。
毁尸灭迹,最是稳妥。
————
而另一边的谢府,谢危亦从半封信的危机中解脱出来,他抚弄着手中峨眉,乐声中诉说着思念。
张语嫣月出峨眉照沧海,与人万里长相随。
忽然,庭院中传来低低的吟唱声,张语嫣携日光而来,诉说着琴音中的思绪。
一拨一弹,一吟一唱。
待琴声停滞,张语嫣才缓缓走近,她抬手抚上谢危的眼尾,为他轻拭星星点点的珍珠,俯身温和地说道:
张语嫣居安,花不尽,柳无穷,何处不相逢。
张语嫣燕侯爷和世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