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光景

南宫堇挑起一边眉毛，似乎对这句话非常不满：“我说慕昀……你别老把我当成小孩儿对待啊！”

“等你记性变好了再说。”慕青亭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还放在南宫堇肩上，慌忙撤回来，为了不让对方发现什么异常还和平时一样不动声色地呛了他一句。

“……”南宫堇无语凝噎，接过浮华后就加大步伐跑到了慕青亭和林锦裳中间。三人保持着高度的精神集中向山下的未知走去。

愈向下行，天空中的绯红便愈发沉郁。待到南宫堇等人抵达山脚时，整片天空已经浸染上血液的殷红。天空下隐藏着一个破败不堪的镇子，低矮的房屋已经十分残破，碎裂的瓦片和木板散落在覆满灰尘的街道上。街边培育的花草尽数凋败零落，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派无人问津的荒凉景色。

南宫堇沉默着率先脱离队伍走到古镇门口，伸出有些颤抖的手轻轻拂去了牌匾上那层灰尘——

季清镇。

“怎么会变成这样……”南宫堇喃喃道，语气平静地不可思议。他出发前就听月卿说过谖州南部现在已经破败，但当月卿劝他不要插手这件事时，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慕青亭过来了……

或许……还是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与真正的南宫堇的共情吧，至少他现在做不到坐视不管。

慕青亭皱着眉头，视线半步不离地盯着牌匾前的南宫堇。他感觉南宫堇直面了季清的失落后应该挺难过的，想说些话安慰他，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情报有误，上回我派人来勘查时还没有变成这副荒无人烟的样子。”林锦裳沉声道，左手抽出羽箭射向空中的渡鸦。盘旋的渡鸦那只猩红色的眼睛被尖锐的羽箭贯穿时，它的心脏瞬间被荆棘刺破，在失去温度的身体上盘曲缠绕。

直至柔顺羽毛下遮盖的皮肉外翻，鲜血盈满每一处伤痕。

林锦裳起跳接住了那只坠落的渡鸦，一言不发地看着因为吸足了血液而呈现出暗红色的荆棘。不远处的南宫堇轻微而短促地“啊”了一声，斗篷兜帽下藏着的那张脸早已是面色惨白：“慕昀……这……这是枯骨吧？”慕青亭没有接话，快步走过去抓住南宫堇斗篷下攥紧的手。

“拳头松开……你是想给手心留几个窟窿吗？”他轻描淡写地道。

“……”南宫堇的手立刻松开了，慕青亭顺势握住他的手，正如他记忆里的年少时一样。

只不过身份互换了一下。

“林锦裳！进镇子。”慕青亭朝还在不依不饶观察渡鸦的林锦裳喊了一声，牵着南宫堇的手率先踏入了季清镇。“哦，来了！”林锦裳颇有几分恋恋不舍的放下那具几近冰冷的渡鸦尸体，小跑着追了上去。

在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季清浑浊的迷雾后，渡鸦心脏被荆棘破开的伤口上绽放出一朵娇艳的月季花，浅银色叶片纹路缓缓攀上纯黑的羽毛，在叶片几乎要破碎的那一刻，渡鸦再次睁开了那双猩红的眼睛，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飞向了空中的弦月。

腐蚀的羽翼掠过之处肆意回荡着残忍而诡异的骨骼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