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慕青亭拿着一个精致的龙形糖画向他走来，也许是因为常年待在混乱的战场，他的听力出乎意料的好。“喊我干什么？”慕青亭语气平淡，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藏在两缕垂发后的耳朵已经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方才他因为某位太子的语出狂言又专程折回了那个小摊，摊主看到他又来一趟还挺惊奇的，乐呵道：“慕将军您又来啦？我刚看你还没走出多远离哩！”

慕青亭一时难以消化这份热情，本来想表现的平和一些——但他表情依旧崩得不行。“朋友也想吃，拜托我再来买一个。”

“噢，那他想要什么样的？”

“做龙形的吧，谢谢。”

至少在慕青亭的印象中，南宫堇似乎很喜欢这种华丽的神兽。

“……是您的相好吗，将军？”

摊主忍不住八卦道，他看到慕青亭原本站的挺端正的，一听这句话顿时和五雷轰一样猛的往旁边歪了一下。“不，不是……”慕青亭觉得自己脸有点烧，慌忙解释道：“只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朋友而已，不是相好……”

“哈哈哈，暮将军您别在意，我就是随口一问。”摊主忍俊不禁，但瞧见对方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清冷面容上泛起的红晕，就闭嘴没再多说了。

“嘶，总感觉你瞒了我什么……”

南宫堇接过糖画就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大口，双目炯炯地盯着慕青亭。慕青亭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嫌弃的推着他继续走：“没有。”

这句“没有”明明应该是理直气壮，落落大方的，但当它真正脱口而出时，慕青亭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来历不明的失落与颓丧。慕青亭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情绪一直是复杂的，但就算此时有人用利刃剖开他的心脏——那人也绝不会看到任何东西。

因为慕青亭从来不敢看清自己，更不敢在他人面前过多的展示自己。

他害怕结果会成为他最害怕的样子。

南宫堇并没有发现他话语里隐藏的异常，应了一声：“哦，那就好。”

快要走到街口时，南宫堇突然想一出是一出的把糖画戳到慕青亭面前，认真的问：“你尝一口不？我觉得你应该不会讨厌。”

“应该不会讨厌？”慕青亭重复了一遍这个奇怪的问法，无语片刻。

“行吧，懂了，你不吃。”南宫堇耸了耸肩，貌似很遗憾的将糖画用两只手压着转圈儿玩。

云清宫门口。

“情儿快回去吧，我早上才和你母后闹了不愉快，就不送你进去了。”南宫堇摸了摸妹妹的发顶，柔声道。“好，太子哥哥再见。”南宫情给两人打了招呼才恋恋不舍的回家，慕青亭实在不忍心破坏这个温馨的场面，片刻后才喊他：“走，送你回去。”

“好好好。”

在快要走回太子殿时，慕青亭忽然毫无预兆地俯下身，在糖画的龙尾咬下一块儿。等到南宫堇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剩下一缕发丝从他眼前掠过。

“刚不是说不吃吗？”南宫堇幽幽的瞟了他一眼。

慕青亭脸不红心不跳的开了金口：“给你点面子。”

“好。”南宫堇又上手给他掰了一块尾巴：“只要暮将军肯赏脸吃，本太子就很欣慰啦。”“别贫了……”慕青亭拿他没辙，头已经快痛死了。南宫堇三步并做两步跃上太子殿门口的石阶，视线与对方齐平后笑道：“晚安，暮昀。”

慕青亭完完全全地映在了南宫堇的双眸中，他向他挥了挥手。月光柔和了他锋利的眉眼，使他此刻的笑容显得明净而温柔。

“回见，阿堇，别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