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沈从珍那边日子也不好过，郑骁如今夜夜宿在瘦马那里，瘦马也已经有了身孕，每当去参加什么宴会，或是厚着脸皮去打探仙桃浆的去处，便会被人阴阳怪气，“当初邹大娘子帮了沈贵人的忙，结果活活累死不说，自家妹妹成了妾室，丈夫多了个一品诰命的继室，若是帮了沈大娘子，沈大娘子岂不是要我们做下堂妻？”

沈从珍从进入京城，其实就曾被人瞧不上，但旁人面上都没表露，最多也就是要她举止得体一点，可如今旁人望向自己的眼神是毫不遮掩的鄙夷，甚至憎恶，当做病毒一般的嫌弃，仿佛多和她接触一秒，而沈若要娶皇后娘家侄女刘云瓷的消息，更如同她心底的最后一道弦断了，不顾家中女儿的啼哭，往威北侯府走去。

却见威北侯府的装饰喜气洋洋，宛然就在等着办喜事的样子，沈从珍，更是觉得气血上涌，往里走去，此刻墨兰也是顺着皇后的意思，也和邹瑗平沈若，迎亲事宜，且也敲打了沈若一番，虽说是皇后侄女，可皇后之前在家中，对刘云瓷也是视如亲生，不可轻慢了去，也不许再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沈若倒是表了忠心，谁料这时，沈从珍却在外头，指着沈若和墨兰骂道，“你们还嫌恶心我们恶心的不够？”

沈若转过身，并不想理会这个姑姑，邹瑗平的脸上是满满的讥讽，墨兰却站了起来，“我们怎么恶心你了？沈大娘子不妨说明白些。”

沈从珍看墨兰故意装傻，“难道沈若不是要娶刘家女……”

“这是官家赐婚的，沈大娘子对此有什么意见？”邹瑗平冷着脸回怼，沈从珍只觉得一切都是那般陌生，曾几何时，沈若一直敬重于她，邹瑗平也尝尝粘着她，到了如今，却又是大不相同，他们望向自己的眼神，好似看着敌人一般，再无半分亲情可言。

沈从珍也忍不住心中，“你们明知，刘家女是抢走沈家……”

“沈大娘子慎言，何来抢？”墨兰打断了她，有些厌恶有些怜悯的看着崩溃无助的她，“我知道沈大娘子对皇后颇有微词，可沈贵人的所作所为，何需皇后抢？不过是自己德不配位罢了！”

沈从珍像是被堵住了话语，墨兰又提，“刘家是名门世家，如今更是皇后外戚，若非皇后疼爱沈二姑娘，又哪有这般的好婚事？若要按你们的心意，岂不是还得娶一个向着张家，对小邹娘子不知敬重的妻子！”

沈从珍摇摇头，“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们沈家给张桂芬一品诰命，却只肯给小邹娘子五品宜人的妾室，大邹娘子为整个沈家而死，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尊重威北侯，反倒拿人家母亲的死取笑，沈家和张家有一个稍不顺心的，便给人扣一个挟恩图报的帽子，一心想把张家人生的儿子推上位，如今还要沈若为了你们和抚养他妹妹的当今皇后，太子作对吗？”墨兰的质问带着几分厉色，这沈家人想什么呢，哪有这么多的美事，他们踩着邹家捧着张家的人，沈若却必须得为着所谓害死他娘的亲戚和新皇后的人界限分明？

沈从珍也没了之前的理直气壮，“我们沈家，失去的还不够多吗？我姐姐被废……我在郑家日子也不好过……”

墨兰也不给她任何卖惨的机会，“你在郑家，再怎么样，官家也不曾褫夺你的诰命，也不曾让你贬妻为妾，你还是忠敬侯府名正言顺的媳妇，我倒是觉得最可怜的是邹大娘子，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自己帮过的人，几乎都踩着自己的娘家人和儿子，一股脑的捧着张氏母子，而最为痛苦的威北侯，你说说威北侯失去了母亲，父亲在母亲尸骨未寒就续弦，人人都嘲讽他仗着母亲死了就挟恩图报是什么感受，小邹娘子失去了姐姐，却还要被讽刺得到的太多，拿姐姐的命去换五品宜人是什么感受？”

“他们失去了最亲的人，他们最亲的人是为了你们沈家而死的，却还要被你们拿来隔三差五的嘲讽一通，你们还有脸管人家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