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神明的旨意（五）

　　从东京回京都的列车摇摇晃晃，不二才闭上眼不到一会，便听见头顶的广播提示到站京都。

　　他想叫醒朝雾，却看见了她满脸的泪水。

　　原来，跨越了六年的光阴，十几个国家，几十个城市，有个人始终埋藏在她的心底。

　　回到京都后，不二周助去了稻荷神社，虔诚跪拜，头顶的风轻轻吹过，火红枫叶片片飘落。

　　距离迹部财团所举办的慈善晚会过后的二十四小时，不二周助再度来到潮汐工作室门口，邀请朝雾一起共进晚餐。

　　朝雾本想叫上白井和土屋一起，但是他们俩都不在工位上。

　　“真是让人头疼啊，那两个小孩去哪了…”朝雾摆手道，“不二君，不如下次…”

　　这次，不二周助眸光清明，却没有一丝狠厉，反而温和地开口，“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就我们两个人单独吃一顿饭。”

　　朝雾答应了，两人去了路边的一家居酒屋，这次她没有叫烧酒。

　　口中的鸡蛋羹有些食不知味，也没有酒，朝雾越吃越无聊，“呐，该说说了吧，叫我出来吃饭，应该不是只是吃饭这么简单吧。”

　　不二放下了汤匙，“要和你单独吃一次饭，真不容易。”

　　“其实你早就看出来了，呐？”

　　朝雾：“看出什么？”

　　不二笑了下，“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朝雾桑。”

　　过去的每一次约饭，除非西条真佳子或者其他人也在场，否则朝雾都会像今晚那样婉拒他。

　　“我实在是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合。”朝雾头疼地揉着前额，“以前也有个男生说喜欢我，后来我们就绝交了…”

　　不二倒没太惊讶，“这么看来，我也差不多。”

　　“果然我是个狡猾的人呢，朝雾桑。”不二轻声说道，“我认为只要我不说出来，你就找不到拒绝我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笑了，“但是，还是让你感到为难了吧。”

　　朝雾扯了下唇，“怎么会，反正你也没有说出口，哪里让我为难了。”

　　“本来以为，告诉你之后我们大概就做不成朋友了，现在看来，情况也没有那么糟。”不二眸光微动，继续说道，“我今天去了神社，本来以为我们重新遇见是神明的旨意，但是你还爱着迹部，我就再也不能拿神明当借口了。”

　　朝雾：“我哪有爱着他。”

　　不二：“那你为什么因他落泪？”

　　这个问题一旦问了出来，不二清楚，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桌上的菜已经凉了，眼前的朝雾低头抿唇，沉吟思索片刻后，终于开口说话了。

　　“不二君，反正你和他没那么熟，那么我稍微说一些软弱的话，应该也没关系吧。”

　　朝雾的眼眶红了，不二紧了紧放在腿上的手，故作轻松，“没关系，我记性不是太好，所以你说出来，我也记不住。”

　　“当初我为了梦想，为了自己的人生，离开他，结果到头来，我还是一事无成。”

　　朝雾突然抬手薅起了头发，“我大概是没救了，我真的很想他，我抗拒和他见面，很大原因是，看着他往人生的高处走，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那么特别’，意识到‘我只是普通人’，让我有些…”

　　“无法接受。”

　　一个人生活的六年里，朝雾独自摸索着前行，就像是在黑暗中独自前行的人，就算因为看不见眼前的路而撞到了脚，除了痛得喊出声外，她只能靠自己。

　　她总是不断自己“我是无所不能的”，这样的想法支撑着她走过了无数艰难的瞬间。

　　从小泽百合子口中听见“过气的摄影师”，那个瞬间，朝雾真的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因为她想起了曾经为了梦想努力拼搏的自己，那个勇敢而闪闪发光的自己。

　　那样的她，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早知道会这样的话，我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吧。”朝雾笑了一下，“偶尔我也会这样想。”

　　时间无法倒流，朝雾能做的，也只是继续当初的选择，向前走。

　　下一秒，朝雾决绝地说道，“可就算再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选择走上和当初一样的路。”

　　“谁说你的人生一事无成？”

　　不二思索着说道，“我不大清楚你对于成就的定义如何，但是你过去将西条桑从她绝望的人生中拉了出来，拯救了她。”

　　“前两天我在东京的时候，遇到了你以前的学妹早野桑，她向我打听你的近况，说到现在都很感谢你当时对她善意的帮助。”

　　“这样的人生，也能算是一事无成吗？”

　　朝雾面目微怔，旋即放声大笑，笑过之后又让老板上酒。

　　“不二君，你真的是，很温柔啊。”

　　不二为她倒了半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整杯，敬她，也敬自己，“你也一样，温柔、勇敢、洒脱，这才是朝雾汐。”

　　好像，将自己的心意和盘托出，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即便早知希望不大，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但他还是争取过了。

　　那么，是不是也可以期待一下，往后的人生会越来越好呢？

　　离开京都之前，不二周助站在列车站台，告诉朝雾，“这段时间，和你相处，很开心。”

　　“我也是。”朝雾挥别朋友，“这段时间，也谢谢你的照顾，一路顺风。”

　　只见不二周助笑了笑，“无论怎么样，我都希望朝雾汐可以得到幸福。”

　　“加油啊，朝雾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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