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萧云就被一股力道重重地拽到了一边,整个人狼狈地撞上了宫门口的红墙。
还没等到她回过神来,只听到砰的一生,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和闷哼声。
等她反应过来时,乾隆的脚已经狠狠地踩在了尔康的胸口处,把他整个人都踩在了地上。
阳光照射在乾隆的脸上,一半明媚一半黑暗,那是一种诡异的嗜血感,而那双原本多情的桃花眼,更是黑的彻底,夹杂着阴霾和暴戾。
萧云知道他又误会了......
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看到了这种任谁都会误会的场面!
她闭了闭眼,她的心,陡然一惊。
顾不得刚才撞到墙壁的痛,急切地上前道:“弘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会宾楼出事了,柳红出事了。”
“闭嘴!”他打断了她的话,缓缓地转头看向她,看着这个他最最在乎的人,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上来!
再看到她的那身打扮的时候,他就知道可能会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却依然还要跟上来!
当他一步步跟着她的脚步来到宫门口的时候,每一步,他的腿都在颤抖,沉重得他几乎无法抬起。
而当他看到她即将要踏出宫门的那一刻,他的呼吸都仿佛停止了,他浑身上下都翻涌着一种疯狂想要杀人的冲动!
为什么,为什么一次次的非要离开他不可!
她不是应该只属于他吗?
“云儿,你还要找多少借口?”乾隆的手指掐住了萧云的下巴,而脚上的力道更甚了。
尔康再度地闷哼一声,胸口被人狠狠地踩着,宫门口的侍卫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宫里的人都知道,福大爷和福二爷也算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是皇上看着长大的孩子,对他们总是多了几分看重,谁曾想今日突然这般被对待。
乾隆一个眼神看过去,他们纷纷跑开面对着墙壁,不敢看不敢听。
“皇上,请皇上明鉴,真的是会宾楼出事了,今日正直臣休沐,是紫薇匆匆找到臣的府上,说是会宾楼出事了。”
此时的乾隆早已失去了理智,听不进去任何的解释,说得再多都是她离开他的借口,而他最看重的臣子竟然带着自己的贵妃出逃。
乾隆居高临下地看着尔康,微微眯起了眸子,而一旁的萧云,竟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隐隐的杀意。
她忙道:“弘历,我真的没有骗你,真的是事实,你一查便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乾隆从尔康的背上拿起了萧云的包袱,到了门口时,尔康看着气喘吁吁的萧云就顺口接过了她的包袱,背在了他的身上。
他一手拽着尔康的衣领,将人一把拽起,一手拿起那包袱直接摔在了墙上。
包袱被重力扯开,里面的瓶瓶罐罐就像是洒落的花瓣一般在撞到了墙壁之后,散落了一地。
萧云整个人呆愣住了,她竟有些害怕这样的他。
地上,那一罐又一罐的药膏,有些都被摔破了。
乾隆低头怔怔地看着那些散落在他脚边的药膏,瞳孔倏然地紧缩着,他似乎像是又看到不久前那满地的避子药一般,他的脸色,骤然间变得苍白,整个人就如同被冰冻了似的,一动不动。
乾隆只觉得他的心在恍惚间,不断地下沉,沉到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身体,在不可抑制地颤抖,他的脑海里两次画面不断地重叠着,尽管他在拼命地克制着周身的颤抖,可是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他双目赤红,理智全无,被情绪裹挟。
而尔康沙哑的声音,还在一字一句地响彻在他的耳边,“皇上,这是娘娘特意带的药膏,就是为了带去会宾楼的,会宾楼出事了,柳红受伤了,生死不明。”
可是乾隆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一个字都没。
他的脑子里全部都是满屋的避子药,和这满地的药膏。
还有尔康口中说的特意带的药膏......
乾隆怒无可怒,他的手慢慢地收拢着,然后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尔康再次狠狠地揍去,“给朕闭嘴!”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私自带着贵妃离宫,朕看你是找死!”
尔康的脸吃了一拳,整个人踉跄地朝后退了两步,然后又恭敬地跪好,“皇上请息怒,事发突然,臣顾及娘娘和会宾楼之间的情意这才匆匆来报。”
可是乾隆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反倒像是杀红了眼,继续狠打着对方。
这还是他登基之后,第一次亲手动手打人。
君臣有别,尔康也只能狼狈地承受着,不敢反抗半分,但依旧试图替自己尽力辩驳着。
但他不知道,此时的乾隆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别说他没有去探查事情的真伪,就是真相摆在他的面前,他都不会再信了,总觉得是提前串通好的,都是用来哄骗他的借口。
其最终的目的就是萧云再次离开他。
乾隆一言不发,猩红的眸,挥尽全力的拳打脚踢,狠狠地朝着尔康招呼。
乾隆身为帝王,毕竟是皇家训练出来的,一招一式都是直取要害,说到底,就是尔康尽力招架,他的身手都不敌乾隆,更何况,现在是一个不敢还手反抗,一个是情绪失控,就像是疯了似的,在尔康的身上发泄着。
萧云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她深知再这样打下去的话,尔康说不定都会没命的。
这样一来更是闹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
尔康,福伦,令妃,尔泰,永琪......这牵一发而动全身。
“弘历!皇上,别再打了!停止!停手!别再打了!”她喊道。
可是她的喊声,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乾隆的拳头,一拳又一拳地落在了尔康的小腹,又狠又准,而尔康的嘴角也已经渗了血,整个人已经有些不清醒,原本还在为自己辩驳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声音,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不妙。
来不及再犹豫,萧云整个人就直接冲了上去,想要把暴怒嗜血的乾隆给阻止下来,然而却被乾隆的拳头堪堪擦过。
尽管乾隆已经在看到萧云的时候,硬生生地收回了力道,但是在擦过她的脸的那一刻,萧云还是瞬间感觉一阵剧痛袭来,整个人都朝着后面倒去,退了几步才总算站稳。
“别打了。”她强忍着疼痛,一字一字地重复着,每说一个字,牵动着那半张脸就火辣辣的疼。
而乾隆,失了神的看着萧云,痛苦地摇头,她一次又一次地,总是在替别人挡在他的面前,每个人都足以让她掏心掏肺,不顾安危。
唯独他,却是一次次的伤害,欺骗,抛弃。
为什么?
每次伤害的都是他!
“这是第几次了?云儿!”他的唇轻轻地一张一合。
原本暴戾的他,瞬间变得安静无比,就好像刚才将人往死里打的场面,根本就不曾出现过。
“你说什么?”萧云不解,不知道乾隆是何意。
乾隆定定地盯着她,“云儿,这是第几次你为了别人挡在朕的面前?”
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冰冷,而他望着她的眼神,也有着从未有过的寒,让萧云在瞬间,手脚冰凉。
他看向她的眼神有过很多很多,愉悦,愤怒,失望,深情,疯狂,迷恋,偏执,痛苦,控诉,委屈......
等等等等......
可是,却独独没有如此冰冷刺骨的眼神,直直地刺进她的心脏。
萧云只觉得她的心在他的眼神下,一阵一阵地疼着,似乎心跳都要停了。
他在怀疑.....在猜忌......
无论她说的是真是假,对此时的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弘历,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真的相信过我?我是真的爱你,也是真的只爱你。”
她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量,再一次斩钉截铁地告诉他。
“但是,今日我真的要出宫,必须,会宾楼真的出事了,柳红出事了......柳红!你懂吗?”
原来,脸上被打的痛感,远远比不上他眸光里的冰冷所带给她的疼痛。
乾隆轻轻地抬起手指,指尖冰凉,他抚摸着她红肿的脸,“你还要朕如何信?”
他一次又一次地相信,可是换来的是什么?
延迟婚期。
离宫。
抛弃他。
“所以,你不信了,是吗?”萧云轻声问道。
乾隆没有回答,可是他的眼睛,却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不信了。
萧云的心陡然颤抖,双腿似乎都站不住了,抬起手,她将乾隆覆在她脸上的手指,用力,一点点地掰开。
乾隆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更加的死寂,晦暗。
同样的,萧云的眼睛,也自始至终都不曾躲避他的眼睛,他眼中的不信,让她浑身发冷。
她明白,从容县那次之后,即使他口口声声说着信她,但是内心深处,从来就没有真正地信过她。
不相信她对他的爱,不相信她会在他的身边,她的承诺,她的爱,可以让他开心的像个孩子,但却也从未真正地再相信过。
“我爱你,所以我会信你,可是你爱我,却不再信我。”
弘历,今日我出宫出定了,你的爱太过沉重,这样的爱,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