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她筋疲力尽,他神清气爽......
看着她的身上满是他留下的痕迹,他满意地勾了勾唇,似乎很是喜欢自己方才的杰作。
他拥着她,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萧云的声音有些哑,趴在他的胸膛上,闻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龙涎香。
乾隆搂着怀中的人儿,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徐徐开口:“云儿......”
“嗯?”
“成婚之日,跪拜高堂之时,没有你爹娘的出现,你是不是会很遗憾?”
在他怀里的萧云身子微微一僵,如果不是他今日突然提起,她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父母双亡,她的大婚,他们注定是会缺席的......
见她沉默不语,乾隆的手指轻轻勾起了她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实话,朕想听。”
“会,但那又能如何呢?天命如此,我这辈子注定是不孝了,当我选择了和你在一起,那遗憾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不是吗?下辈子吧,父母的恩情,只有下辈子再还了。”
“还在恨着朕吗?”他的眼神如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早就不恨了。”
“心结解开了?”
“或许不是心结解开了,而是你的爱盖过了我的心结,只要想到要把你拱手让给你后宫的那些莺莺燕燕,你会像宠爱我一样去宠爱别的女子,那种种会让我心如刀割。”
乾隆直直地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他又何尝不是呢?
过去的一年,只要想到她的身边可能会出现别人,她可能会成为别人的妻子,他就噬心般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不敢闭上眼,在无数个难眠的夜晚,他都在发了疯的想她,想她是不是待在别人的身边。
所以他才会彻夜失眠,酗酒度日,情绪暴躁,失控,直至过激。
她离开的第一个月,他一直在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看出她想要离开的心,为什么明明上一秒刚刚选择了她,下一秒便又再次抛弃了他。
翻来覆去的想,最终还是没有任何答案。
想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在嘲笑自己,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让他沦陷成那样,明明自己已经把命都交出去了,可她还是走了。
一年前,她离开后,他一直以来的帝王的尊严和傲然全部跌进了了谷底,卑微如尘埃。
她的出现打破了他原本高高在上的生活,他一直以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子会拒绝他。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一生呼风唤雨,顺风顺水的乾隆皇帝会有这般情劫。
“弘历!”察觉到他的失神,萧云开口喊了一声。
乾隆勾着她的下巴,然后低头吻了上去,亲吻着她的唇,那么温柔,满是怜惜。
他的吻落在她的耳根处,压低了声音:“愿得月圆,愿花不谢,愿和云儿度流年。”
“云儿,想让你一直陪在朕的身边。”
萧云笑道:“我现在就在陪着你啊,都陪到床上了,你还要我怎么陪?嗯?”
他不知道。
他的唇角浮现出一抹无法言说的笑意,掺杂着自嘲。
不够,还是不够,他觉得不够。
他偏执地想要将她彻底囚禁在这棠梨宫,金屋藏娇。
只活在他的世界里。
当然,他知道这不可能,她也绝对不会同意,可是他在很多个时候都控制不住自己。
......
等他离开去忙朝事之后,萧云拖着快要散架的身子起来,捡起一旁凌散的衣裳穿好之后,走到一处角落,从原本放镯子的木盒子里,拿出了几颗药丸......
每次吃的时候,她的心中百般滋味,复杂难言。
她甚至都能想象到,若是有一日东窗事发,他会有多失望。
可是她又不得不吃。
她只能在别的地方对他更好,更顺他意。
或许人就是这样吧,深觉对不起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对他更好。
“对不起。”她看着掌心的黑色药丸,喃喃自语道。
紧接着直接放在口中,混着水咽了下去。
可是刚咽下去,就感觉一片阴影遮住了她眼角的余光,她朝着门口看去,赫然是刚刚离开的乾隆,眼眸黑的不见一丝光,就那样看着她,不带一丝温度。
萧云本能地就将一旁的木盒拿在手里。
紧接着,他走过来动作有些粗暴地夺过她手里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木盒,拿在眼前看着。
里面一颗一颗全是黑色的药丸,看容量,已经下去一半了......
这盒子是他拿给她的,原本是放镯子的,那药丸不大,很小,能放下不少,但现在里面只有一半不到,这足以说明,她背着他吃了多少......
“这是什么?”乾隆面无表情的问道。
萧云的脑子像是被重物砸到了,完全停止了思考,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这样平静的他,她觉得恐怖极了。
“为什么会自言自语说对不起朕?”
“你不是去忙了吗?怎......怎么又回来了?”
......
时间回到一炷香前,他确实因为朝事先离开了,但是乾隆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忍心的,他刚刚问她会不会遗憾。
他能感受到她当时的低落。
他怕又让她陷入难过的回忆了,他怕她一个人又会心情不好。
所以走到一半还是心软折回来了,想要多陪陪她,那些奏折也不是十万火急的折子,明日早朝之前批完就可以。
只是没想到,他刚走到房间的门口,就看到她吞着什么东西,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对不起他。
......
他拿着打开的盒子露出那一颗颗黑色的药丸,眼里像是冰冻三尺的湖水那般寒冰刺骨,他紧咬着牙关,一字一句的问道:“这是什么?”
“回答朕!”声音陡然升高,吓得萧云打了个寒颤。
她不敢接话,她能想象到他此刻的怒气,她每次吃它的时候,脑海里都会不自觉的想到此刻的画面。
“朕在问你这是什么?你说话啊!”他一脚踹翻了脚边的椅子,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十分震怒,“只要你说,朕都信,你说话啊!接着来骗朕啊,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萧云不敢看他,低着头,浑身发抖。
“小路子,拿给常寿,去问下这是什么药,现在就去!”他从盒子里捏出几颗拿给小路子。
“嗻!奴才这就去。”小路子也被吓到了,弓着腰不敢多言,急忙跑出去了。
小路子也是被乾隆吓到了,一路小跑去了御药房,当从常寿的口中得知了这药的用途之后更是脸色泛白,大叫不好,又急忙气喘吁吁地跑回了棠梨宫。
“皇上.......”小路子走到门口就跪了下来,直接是跪着进门的。
“说!”
小路子瞥向萧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突然一个茶杯砸在了他面前,顿时四分五裂。
“说!”乾隆吼道,声音像催命的判官。
“是避子药。”吓得小路子脱口而出药的名称。
赫然,乾隆瞪大了眼睛,如当头棒喝。
小路子埋着头还在一五一十地重复着常寿的话。
乾隆听着小路子说着成分,用量及作用,心越来越凉,眼眸越来越猩红,也越来越阴沉寒凉。
“滚,滚出去!”
小路子闻言急忙退出了房间,出门后也命明月彩霞他们不得靠近房间,甚至把房间门也关上了,尽量不让有心之人听到看到,毕竟这皇宫是藏不住什么秘密的。
“萧云,你别告诉朕,这段时间你日日同朕欢好后都在吃药!”
“呵!什么心里压力,什么朕逼得太紧,全是你的借口!!!到头来,只有朕像个傻子,这么玩弄朕好玩吗?”
他就是感觉最近她很不对劲儿,要不是今日去而复返,还真不知道她背着他给他准备了这么大的惊喜,亏他还真的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逼得太紧了。
手指狠狠地捏着那木盒,指尖用力到泛白,手背青筋暴起,可想而知此刻的他是多么的生气。
这盒子里的药已经下去一半了,他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吃的,也不知道明明已经在宫中绝迹的药,为何又再次出现,此刻的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早已忘了,这是他自己亲手将这药带进皇宫的。
已经吃掉一半了,这说明她不是第一次吃了,已经吃了很多很多回。
他的心在滴血,嘴唇泛紫,震天的怒意和痛苦交织在一起。
真的是极大的讽刺。
他的女人为了不要他的孩子,不惜一切代价一次又一次的吃药。
萧云看着他,看着他眼底冰冷的怒火以及掩饰不住的失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一切都是事实,她无从辩驳,只能接受着他的怒火,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选择。
没办法,她姓萧。
每一次吃药她的脑海里都会涌现出他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后果,但没想到这么快。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能说什么,她该说什么。
她的心也在止不住的颤抖,她又一次让他失望了,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如果有别的办法,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触及他的逆鳞。
明知道他最在意。
乾隆上前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完全不给她半点逃避的机会,满脸痛苦的神色,“告诉朕,你为什么还要再吃这种药!”
“你告诉朕这不是避子药,只是一颗颗普通的药丸,你说啊,你接着骗朕啊,只要你说,朕就信你。”
“求你,告诉朕这不是真的。”
“你说话啊!”
萧云满脸的泪痕,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辩驳。
明明他都知道了真相,明明他亲口从小路子的口中得到了答案。
却还是痛到不敢相信,想要得到一句谎言。
“是不想生孩子!还是不想给朕生孩子!”他双目赤红,对着她声嘶力竭地吼出这么一句话。
与此同时,手中的木盒被他用尽所有力气砸在地上,一颗颗黑色药丸应声滚落。
一时间,屋里是窒息的气氛,脚下是密密麻麻的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