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夜半私语 凝雪白鸢

仲夏的夜晚，不知道是谁在天上的砚池中涮洗，整个天空已经黑透了，不过无论怎样浓的墨水都挡不住接二连三跳出来的繁星。

“站在那里干嘛？坐下来呀，陪我看星星。”她仰头看着乾隆，拍了拍她旁边的位置。

乾隆听出她语气里的欣喜和激动，微微挑眉，眼底掠过一抹宠溺，顺从地坐在了萧云的旁边。

刚坐下，萧云外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动作十分自然，乾隆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更甚了，抬手搂住了她的肩，又往怀里带了带。

静谧的夜空下，是一对看星星的璧人。

她在看星星，他在看他的星星。

“好久没这么惬意了。”

乾隆漆黑的眼眸中充满了宠溺，声音慵懒低沉，“朕也是。”

“原来两个人一起看星星是一件挺浪漫的事。”萧云躺在他的怀里一脸享受道。

忽然，耳边传来了乾隆低沉又带着阴森的声音道：“你看那儿，好像有一个白影飘过去了。”

萧云瞬间脸色就白了，惊恐地朝着他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然而什么都没有。

这里荒郊野外的，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原本觉得浪漫无比的氛围突然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是有鬼吗......？”她战战兢兢道，埋进乾隆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似乎这样才没有那么害怕，毕竟他是皇上，鬼也是怕龙的吧......

然后，她就听见头顶传来乾隆戏谑的低笑声，带着几分逗弄和嘲笑。

萧云这才反应过来，是他在逗她玩，她赌气般地朝着他锤了几拳，不满道：“弘历！你捉弄我！！”

这一幕落在乾隆的眼里，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乾隆挑眉，慵懒的嗓音淡淡地说道：“现在还觉得看星星浪漫吗？还想着跟别人来！！”

萧云：“......真幼稚！”

他搂着怀里的姑娘笑而不语。

“这一年多来，不是只有你在想我，我也很想你的，很想很想。”萧云凝望着他的眼睛，承认着她的想念。

“想朕还一直躲朕？在洛阳还诈死骗朕？”他反问道。

“我......我们......”萧云吞吞吐吐。

“朕知道你所有的委屈，知道你的顾虑，也知道往事压在你心头，可是，云儿，朕已然不惑之年，而你花样年华，朕不知还能陪在你身边多久，你总要朕等，可朕怕等不起，总觉得时间太紧凑，太短暂，就算从此刻开始到生命的尽头用眼睛记录下你的所有，朕还是觉得不够，人生无非，抬头观星，低头观心。”

乾隆的眼神仿若炙热的太阳，深情而又专注，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猛地俯首吻上了她的唇，勾着她的下巴，直视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嗓音低沉：“云儿，朕爱你。”

声音很轻，但却情深似海。

“好像星星都闪烁在你的眼睛里，要是此刻都不说爱你，难免扫了这漫天星辰的兴。”

这一刻，星空下，萧云望着他，每每他说爱她，都会让她怦然心动。

我爱你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让她全身酥酥麻麻的。

她的眼睛眨了眨，笑道：“我知道。”

萧云的回答让乾隆发出了自嘲且有些生气的冷笑声，“朕爱你爱得都差点没命了，你再不知道，朕都要怀疑你没脑子了。”

下一秒，乾隆眸色暗沉，声音中有无尽的落寞：“但是你不爱朕。”

“我没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听见他的话，本能的出声否认道。

她怎么会不爱呢？她爱呀！

他从萧云的身上感受不到如他对她那般的爱意，所以他才会一次次地失控，一次次地发疯想要去努力证明些什么，这样他的心才不会永在深渊坠落。

在没有遇到萧云之前，他从来没想过会对哪个女人如此偏执，甚至有些疯狂且荒唐。

“如果爱又怎么会对朕如此心狠呢？”

“弘历......我承认，比起你对我的情意，我确实自愧不如......”

乾隆叹息了一声，亲吻着她的额头，“不管爱与不爱，不论缘分深浅，云儿，你只能是朕的。”

他的所有自尊和骄傲都在她的这里折了腰，他这一生，从来都是众星捧月，高高在上，应有尽有。

但唯独萧云不爱他这件事上，他无能为力，挫败感十足，没有任何办法，只是将她囚禁在他的身边。

萧云有些委屈，小声嘟囔道：“可是，我是爱你的啊......”

“呵！爱朕？明知道朕爱你，在容县你一声不吭的离开，当时朕也是身受重伤啊，你怎么狠心离开的？你知道你走后，朕伤的多重吗？明知道朕爱你，你在洛阳用诈死骗朕？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朕恰好出现在洛阳，在京城听到你的死讯，朕会如何？明知道朕爱你，你人间蒸发整整一年，没有丝毫音信？你有没有想过朕是如何熬过一天又一天。”

突如其来的质问和暴怒，让夜色中的乾隆看起来凄美又恐怖。

萧云无法反驳，毕竟这都是自己做下的。

他怒意四起，捏着她的下巴，低吼道：“萧云，这就是你说的爱朕吗？”

这一瞬，她的眼泪止不住留下了，砸在他的手背上。

看着她无声的眼泪，乾隆愤怒神色染上了一丝丝慌乱。

“怎么你做得朕还说不得了？说你两句就哭了？”语气虽然还是斥责之声，但动作温柔无比，抱着她，拍着她的肩，哄道：“好啦，不哭了，嗯？”

但越是他轻哄，萧云就越哭的厉害，越来越难过。

徐徐夜风吹过，她靠在乾隆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看起来楚楚可怜，像孩子般，不停地啜泣着。

“朕错了，不哭了好不好？朕不该凶你的，是朕一时没控制住，你了解朕的，朕就是这个脾气，不哭了，是朕不好。”

他抱着萧云，声声轻哄，这小丫头越来越知道怎么拿捏他，得心应手。

说两句就哭成这样，这是有多委屈。

萧云摇摇头，顶着哭红的眼眶，脸上泪痕还未干，“原来是我一直深陷怪圈，一直想着要离你远一点我们才都会好过一点，我一直都觉得是为了我们好，我才发现，比起你对我的好，我对你这么糟糕，可是我回来之后你什么都没说过，只是要我别离开。”

“弘历，我以后会对你好一点，但仅限于我。”萧云说道，她内心想的是，她怎样都可以，但唯独她和他的孩子她真的给不了，她的全家都死于他手，她又怎么能生下和他的孩子呢。

乾隆嗤笑：“你会怎么对我好？”

“你说。”

“说再多也无法预测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你会如何抉择，不是吗？当初不也是这样吗？你前脚答应我，后脚便消失了。”

萧云垂眸，她从他的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丝的绝望。

显然，他已经不相信她的所谓的承诺了。

“你还是不相信我！”

“朕能相信你吗？”他声音酸涩。

“......”

“云儿，千万别再消失，否则你会看到一个呼风唤雨的帝王不择手段能有多残忍，任何跟你有关的人都不会幸免，任何！”

夜已深，他们已经出来两个多时辰了，夜风吹来，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寒凉。

她不由得瑟缩了下，不知是因为这夜风，还是因为他的话。

然后，一件薄薄的外套就披在了她的身上，熟悉的味道。

很暖，暖到她的心脏。

“走吧，回去吧。”他起身牵起她的手。

山有顶峰，湖有彼岸，星有夜空，人生漫漫长途，万物皆有回转，当我们觉得余味苦涩，请相信，一切皆有回甘。

......

翌日，还不等萧云上门延禧宫，皇后和令妃就已齐齐来到了她的漱芳斋。

此时的萧云才刚刚起床梳洗，昨夜从郊外回来的太晚，一时睡过了头，她依照规矩给皇后行了礼，然后将目光落在令妃的身上，戏谑的看着她道：“上次在乾清宫不是亲自叫了令妃礼数吗？怎么今日又浑忘了。”

令妃脸色很是难看，但又无法反驳，忍着不甘，还是朝着萧云行了礼，“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

萧云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笑着说道：“起来吧。”

也是这时，皇后和令妃的目光才落在了萧云的手腕上。

萧云看向二人，刚准备询问她们来漱芳斋的目的，就注意她们二人一直盯着她的手。

两人看看她的手腕，又看看她，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哼！原来皇上宠你是因为这玉镯，本宫还以为你有什么手段呢。”

“玉镯？什么意思？”萧云有些茫然。

还未等皇后开口，令妃就一脸激动道：“你在这儿装什么高贵单纯，这宫中人人都知道，这玉镯名为【凝雪白鸢】，是昔年先祖清太宗皇太极留下的无上至宝，遗世之物，代代相传，一直被留存到今天，而这世上带过它的人只有先祖的宸妃海兰珠，没想到现在竟然戴在你的手上，不过......”

“不过什么？”萧云反问。

“不过，你手上戴着的【凝雪白鸢】又多了烟紫色的【人鱼之泪】。”

“人鱼之泪？你是说上面的宝石？”

“这【人鱼之泪】虽不比这【凝雪白鸢】，但依旧算的上价值连城，倾世罕见。”令妃的脸已经扭曲成了一团。

就是已然对乾隆心死的皇后都忍不住嫉妒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