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岚的话响彻在大殿之上,众人鸦雀无声,只是静静地听纪晓岚说着。
此刻的萧云和没事人一样,送完礼之后便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低头吃着碗里的东西。
但也是为了怕人看出异样。
不过也是因为膝盖处太疼了,她当然知道此物难求,所以她才要去,二百六十六层石阶,她一步一步爬上去了,刚开始,很多人一起跪拜,但是慢慢的,随着石阶越来越陡,人也就越来越少,最后,就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了, 刚开始四大才子他们还陪着,但是后面也都坚持不下去了。
明月彩霞在后面已经是满眼眼泪花了,她们挨得萧云极近,都能看到她脸上渗出的薄汗,还有膝盖处好似已经隐隐有血迹渗出,刚刚走了那么久的路,大殿之上还强忍着站了那么久。
萧云扒拉着自己碗里的东西,她能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朝自己看过来,最为强劲的,当属坐在高位的乾隆。
她嘴角噙着笑,似乎这一切都朝着自己预想中在发展。
她就是要在众人面前趁机说明这礼物的意义,看似平凡之物却是那般特别且情深意重。
她笃信他一定会感动,因为自己的真心,这皇宫什么都不缺,却唯独缺这难能可贵的真心。
而且她的伤是真的,她也是真的一步一跪一叩首登上了那凌云寺,也是自己千辛万苦求来了这九霄环佩!
她让常寿保密,并不是怕乾隆知晓,她做了这么多,就是要他知晓,但是这些不能假借别人的口,哪怕是自己的,只能是他自己发现,这样惊喜和感动才会弥足珍贵,历久弥新。
戏足够真,也就不怕任何人不信。
当然,萧云下意识忽略掉的就是自己爬石阶时,让自己坚持下来的是乾隆的身影,也不是复仇的信念。
或许冥冥之中,戏假情真。
“皇上,可见还珠格格对您的一片孝心,此情可感天地!这九霄环佩代表着格格拳拳心意,臣恭喜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纪晓岚笑道。
“臣等恭喜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齐齐起身,拱手道贺。
一时间这万岁万岁万万岁回音绕梁,好听极了,像一股股暖流,席卷了乾隆的所有感官。
他的眸光满是感动,她真的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此时萧云抬头,同他四目相对,她甚至看到了他温润的眼眶。
他从高处缓缓走下台阶来到她的面前,像是为了迎接他的公主。
她起身,莞尔一笑,倾国倾城,“您喜欢吗?”
“喜欢,这是朕有生之年收到的最好的,最特别的礼物,云儿有心了。”他一手紧紧攥着那枚九霄环佩,一手摸着她的柔发。
萧云攀着他的手臂,笑得傻乎乎的,“皇上喜欢就好,也不枉云儿一片心意,您对我那样好,在所有人都质疑我的时候,您都一如既往的对我好,捂起耳朵宠我,我怎么能不知道呢?谢谢您,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何其有幸来到您的身边,承欢膝下。”
乾隆今晚肉眼可见的开心。
他开心就好。
萧云已经是颤颤巍巍了,身子摇摇欲坠,她刚才挽上了乾隆的胳膊,现在已经几乎全部的重量压在了他的身上,乾隆自然察觉了,原本还在和傅恒等人饮酒畅欢,他觉察到异常之后,侧头垂眸一看,瞳孔一缩,乾隆变了脸色。
只见她脸色苍白,唇角血色全无,额间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乾隆下颌紧绷。
想到她在漱芳斋门口说自己的膝盖磕伤了。
再想到纪晓岚说的二百六十六层石阶,一步一跪一叩首。
他的心陡然一紧,是他忽略了。
“膝盖不是磕伤了,是登凌云寺伤到了?”虽是疑问语气却是笃定。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没事儿,小伤。”
乾隆一手扶着她,一手轻轻撩起她的衣裙,才刚掀起一个角,触目惊心的红就映入了乾隆的眼帘,厚厚的纱布已经被血渗透了,可想而知伤得多严重。
“传常寿!”
乾隆的动作从来都是焦点,所以萧云膝盖处的那抹鲜红被众人看得清清楚楚,都在纷纷赞叹。
他立马将人抱起,但是抱起她时,膝盖处突然的弯曲引来一阵剧痛,她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很疼?”
萧云摇摇头,“还好。”
“嘴硬!”
“真的不疼,就是昨天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体力不支,是四大才子将我抬回来的,但是睡了一觉之后就好很多了,我就是一时没运动过,体力不支。”
“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要说?我只想给您送生辰礼物,礼物已经送了,其他不重要。”
“那为什么不好好在床上休息?”
“因为您去接我了,而我也想参加,不然我怎么给您礼物呢?生日礼物一定要当天送的,不然就没意义了。”
“知道了。”
永琪本来也想跟着去的,但是宴会还在进行,他必须在太和殿主持大局,不过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乾隆本就在培养他,这也算是一个机会吧。
尔康尔泰班杰明自然也是要留在太和殿从旁协助的。
漱芳斋
看看腰间挂着的九霄环佩又看看她醒目的膝盖,眼里飞起了千年的霜雪。
萧云咧嘴,眨着灵动的双眸,“这九霄环佩可难得了,我在民间的时候就听说了,但当时我觉得自己一定爬不上去的,可是您的生辰,我想不到比它更好的了,我想让皇上长命百岁的,所以,我一定要将它带回来送你,愿您万岁!”
身子一僵,乾隆瞪眼看着她,完全说不出话来,他有众多的儿女,但却只有她时时刻刻牵动着他的心。
常寿将渗出的血处理干净,抬头准备从药箱里拿药膏时,余光里就只见皇上身体僵硬的坐在床边,而床上的萧云笑得酒窝盈盈。
“常寿,格格的膝盖绝对不能有任何的问题,否则你的膝盖也会不保。”
“是,臣明白!”
“药给朕,朕给她涂,你先下去吧。”
“是,皇上。”
常寿走后,乾隆一声不吭地拿药膏涂着她膝盖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皇上不开心吗?”她问。
“开心。”
“可您现在在生气,这是为何?”
他没说话,薄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线。
“是不是心疼云儿了?我没事的,一点都不......嘶,疼!您轻点!”
“还知道疼?不嘴硬了?”乾隆终于开口,语气有些差,“自己的身子是个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吗?怎么不好好保护自己。”
围场上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足足养了一个多月才好,哪是她这样折腾的?要是她从石阶上摔了下来?或者是这膝盖因为他而落下病根呢?
被他凶得愣了愣,萧云眨眨眼,盯着他看了会儿,眼睛陡然亮了几分。
“皇上。”她笑得意味深长,“您是不是在心疼我啊?”
“朕不该心疼你吗?”他无奈,对上她,是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皇上真好!”她拽着他的衣袖脆生生的撒娇。
“你呀!真是一个让朕又操心又喜欢的格格。”他眉眼间是无尽的宠溺。
这段时间,萧云被乾隆强制要求在床上好好修养,萧云能如此乖乖听话当然也是乾隆拿捏了萧云的命门。
如果不听他的话,在床上乖乖躺个十天半个月的,就不允许她溜出宫去玩了。
这怎么行呢?
所以萧云只好遵从了。
从她的生日宴到乾隆的寿辰,这段时间,她似乎比之前都更好的融入了这个皇宫,每天开开心心的,永琪他们几个空了也会来漱芳斋小坐,她似乎有些沉溺其中了,再加上也没有了皇后的刁难,她的生活更加安逸了,以至于她似乎有些忘了自己到底是谁,真的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是夏云了。
直到她收到哥哥的亲笔信时,才陡然间将自己拉回了现实。
事情是这样的:
这天,萧云被明月彩霞扶着在院子里坐着荡秋千,永琪和尔泰就过来了。
“云儿!”
“怎么是你们俩?平日里你们三兄弟不是都形影不离的吗?”
“奥,郎教士有令,班杰明在如意馆开工呢。”尔泰解释道。
“哎呦,还得是你福二爷啊,你哥是皇上身边的御前带刀侍卫,整天忙得要死,哪像你,永琪的伴读,整日看起来清闲极了。”萧云调侃道。
尔泰也同意的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我还真挺命好的,哈哈哈。”
“嗯,你可真幽默。”
“我今天找你来是有正事的,呐,给你,这是一封给你的信,说是要我转交,我上午在学士府的时候一个孩童交给我的,我想着可能是紫薇给你的,正好下午进宫的时候就给你带过来了。”
闻言,萧云有些狐疑,紫薇怎么会好好的给自己写信呢?
是大杂院出事了吗?
她伸手接过,信封外面没有名字,她拆开一看,熟悉的字迹扑面而来。
这哪里是紫薇的字迹。
这明明是自家哥哥的。
哥哥也太冒险了,幸好是尔泰在府,万一被别人拆开看到了呢?
不过幸好,她和哥哥之间是有属于他们的暗号的,就算这封信落在别人的手里,一时半会儿也研究不出来。
她面色如常,没有在他们面前表现出异常,“她就是好久没看到我,想我了,等我伤好了去大杂院看她就是,其实已经没事了,但是皇上坚决不允许我出宫,要让我多养几天。”
“好了,皇阿玛也是担心你嘛。”永琪安慰道,“我就知道想出宫,看,这是什么?”
他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萧云。
“糖葫芦!”她撕开包装,兴奋的喊着。
“嗯。你不是说最喜欢糖葫芦吗?专门给你带的,开心了?”
“开心。”
她如是说着,这几天,她是真的开心,像一个特别美好的童话,可是哥哥的信瞬间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是萧云。
是萧之航和杜雪吟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