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突如其来的暴雨中，所有人都忙着把防雨布披在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张泽禹和朱志鑫。
张泽禹心里有了模糊的预示，纸条的主人想靠这句话取信于自己。
为什么会需要让自己相信他？难道这个人有求于我？
朱志鑫身上暖融融的，紧贴着张泽禹仰起头，小声说：“纸上写着什么呀？”
张泽禹没有立即回答，尽量温和地问朱志鑫：“你把剩下的部件给我看看。”
底座上有一行铭文。
“岂不知我们要审判天使么？”
梦中朱志鑫拖行着数公里的翅膀，囫囵吞吃自己的景象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他明白过来，纸条的主人也想要杀死朱志鑫。
对方的预言能力一定比自己强了许多，才能跨越几十年留下指示，准确地预见现在的情形，并劝诱自己杀害天使亚种。
朱志鑫不识字，不知道他的内心巨震，只是仰头看他，眼里是全然的依赖，说：“我好喜欢下雨啊。”
张泽禹一时没反应过来，说了一声：“什么？”
朱志鑫雪白漂亮的脸上是天真而直接的快乐，说：“下雨能和你这样亲近。”
他又看了张泽禹手上的八音盒残骸，问道：“上面写了什么呀。”
这时候怎么能说实话？张泽禹只好尽量编造说：“写着生日快乐的话，这大概是别人收到的生日礼物吧。”
朱志鑫迷惘的说了一声哦。张泽禹趁机把东西直接都丢在了地上，只留下水晶摩天轮摆件塞回到他手里。
朱志鑫拿着摩天轮，又问道：“生日快乐是什么？生日礼物是什么？”
这个问题较之前的要轻松许多，张泽禹若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生日一般指一个人的出生日纪念日。通常是为了增进情谊，传达爱意，会送某个物件，这就是生日礼物了。”
看着朱志鑫莫名感到心虚，难得多话起来，问说：“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朱志鑫似乎在琢磨什么，很快回答说：“今天！我今天生日的。”
张泽禹愣了会儿：“还挺巧的。”
朱志鑫用力点了点头，期冀地问道：“那我能有一份生日礼物吗？”
张泽禹思索起来，身上没有珍稀的物件，最值钱的只有一把美国鲁格手枪，这是防身用的自然不能送人
在他还犹豫不决时，朱志鑫似乎等不耐烦了，直接踮起脚尖在他脖颈上重重咬了一口，恰巧落在动脉附近，再重几分怕是就要咬穿血管了。
命脉在他人唇齿底下，张泽禹不敢大幅动作，只能低声斥责：“你这是做什么？赶紧松开。”
天使亚种一点也不肯听话，攀着张泽禹肩膀，犬齿在皮肤上碾压摩挲
张泽禹只觉凉意从脊背攀爬上后脑，梦里无数利齿刺入肉体的痛苦仿佛正在重演
“朱志鑫！”张泽禹怒火上来，加重语气斥声，“你在做什么？！”
他凑近到张泽禹耳畔，气息喷在耳垂上：“好香啊。你当我生日礼物好吗？”
张泽禹脸色都变了，尽力维持平静道：“你疯了吧。”
朱志鑫愣在当地，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这样厌恶一般，他可怜兮兮再次跟了上去，想贴近张泽禹，但只得到了对方冷漠的眼神和疏离的态度。
张泽禹现在只想早些得到神秘的预言者下一步的指示。
对方必然和自己所图不同，但能确定的是他有杀死天使的方式
众人在急雨中赶路，谁也没注意到天使亚种和张泽禹之间暗潮汹涌
当到达服务区时，已经傍晚了，张指挥官下令扎寨休息，做进一步调整。
也许是因为一路上四面楚歌，面临许多危险，也许是因为得到了来自更强大预言者的讯息，今晚他做了一个预知梦
梦里他走在一个空旷的学校内。
楼梯坍塌了一半，吊顶天花板也掉落压在课桌椅上。
张泽禹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唯有顶楼的广播室发出规律的女声。
“——空袭警报，请市民立即疏散；情况紧急，所有师生请立即离开——”
空袭警报？
他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随时仿佛会降落雷暴雨，这并不是适合空袭天气。
带着怀疑，他踏上楼梯，朝着广播室走去。
桌子前坐着一个人，面容恰巧被话筒和显示器挡住，依稀可见是个长发瘦削的身形。
他又走近了一步，忽然觉出不对。
梦境到此戛然而止。
不是因为能力无以为继，而是因为他的身体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掀翻，在剧痛中被迫醒来。
张泽禹睁开眼，只见张极铁青着脸抓住朱志鑫，质问道：“你在做什么？”
朱志鑫满脸委屈，抽噎起来：“我在qin他呀，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还没等张泽禹发作，朱志鑫继续说了下去：“张极，你先开口要把抵押给我的，等到了核电站顺利全部吃完之后才还给你，你说这之前他都是我的。”
张泽禹看了一眼张极，本来以为在他脸上能找到几分理亏，却没曾想他还是那样任性强硬，理直气壮：“既然是抵押，自然交出去什么样，拿回来什么样。朱志鑫你是不是误解了。”
朱志鑫被他的话绕了进去，转头迷惘地问张泽禹：“抵押不是这段时间你送给我的意思吗？”
张泽禹只觉这两个人都荒唐得厉害，对张指挥官说：“你带来的人，你自己去解决。”
冷哼一声，当真带着朱志鑫离开了。
核电站旁果然有全套附属基础设施，配套了医院、小学和托儿所、大型超市。
他视线落在地图上学校所在的位置，开始用手指和比例尺计算距离。
这时候张指挥官一个人回来了“你在看什么？”
“我梦见之前接收的超短波广播信号可能是这个学校发出来的。”
他指头落在地图上，张极视线随之转向，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
张泽禹又说：“梦境中，这个学校里有个半截身体的女人在播音台，还听到播音全文实际是空袭警报，不是好预兆。”
张指挥官点头，他难得极为温和说：“你生气了吗？”
张泽禹只能否认说：“我没有。”
“你肯定以为我要害你，”张极笑了笑，眼角眉梢冰雪消融，越发动人：“你也不想想，你是张峻豪的哥哥，我怎么可能害你。”
又是张峻豪。
张泽禹没底气应和张极难得的温言软语
张极以为他还在怄气，张极靠近了一些，凝神看着张泽禹“我打算杀了朱志鑫。你不知道，他实际是个天使亚种。”
“广化核电站就是我为他预备伏击的地方，宋亚轩总算没有傻到家，问我要一个人质抵押。”他的目光忽然柔和起来，“他问我，我最重要的人是谁，我说是你，因为你是张峻豪的亲哥哥。”
原来如此，他竟然还颇引以为豪
“朱志鑫让我把最重要的人抵押给他。”张指挥官伸手很轻很柔和地摸了摸张泽禹的头发：“我之前的话都是哄他的，你看一路上我都在注意你的安全，毕竟你是张峻豪唯一的血亲了。”
“你……”张泽禹气得一时难以组织语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说道，“我不需要你这样的看顾，”
他站起身想结束这段对话，“前几天梦见朱志鑫吃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前因后果，祸患是怎么被引来的。张指挥官，请准许我的辞职。”
张指挥官脸色一变，刚要发火，一身湿漉漉的朱志鑫回来了，地上流了一路水渍，那双澄澈的眼睛也被揉的发红。
他一见张泽禹就怯生生说：“张泽禹，我被教育过了，以后不会偷偷qin你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张泽禹看了一眼张极，张指挥官刚刚还因为他的主动辞职恼火，现在不无冷眼嘲弄的意味，“你可以辞职，只是你想好了离开后，怎么和甩不脱的朱志鑫过两人世界了吗？”
朱志鑫听不出其中的讽刺意味，立刻抢话说：“我很厉害的，张泽禹和我两人世界会很幸福。”
张指挥官威胁般跟着说：“好啊，张泽禹，你确定要辞职吗？没有我在，朱志鑫可说不准会对你做什么了。”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恫吓勒索，张泽禹竟然说不出话
张指挥官眼见奏效，见好就收，换了一副安抚的语气，和缓地伸手按在张泽禹肩膀上：“你听话一些，我不会害你的，等找到张峻豪，我会给他看，我把你照看得多好。”
一场争端就这样被强硬地消弭于无形。
朱志鑫浑然不觉期间刀光剑影，湿漉漉的就想贴上来找张泽禹玩。
张泽禹忍着怒火，从行军包里找出了一套干净衣裳，让他换了。
朱志鑫听话地脱下所有衣裳，雪白的躯体等着张泽禹给他穿衣服。
张指挥官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泽禹压抑情绪给天使亚种一件件穿上衣服，等到外套披上之后才道：“都准备好了那就出发吧。先去学校。”
看到张泽禹露出不理解的神情，张指挥官正色道：“我很相信你，你的梦一定都有意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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