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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森罗心相(下)

希望之峰学园京都高等部戏剧社

4

两扇落地大窗并不能打开,仅靠通风口换气的教室此刻的空气平静如水,如同深冬的夜里一般宁静。服部一马,一个哨卫似的人环视一圈,最终视线定在落座在教室前侧靠门处的姐畑隆志和泽渡梨花,咳了两声嗽。他的咳嗽像是暴雨前讪讪落下的两滴雨点,预示且昭示着一项盛大典礼的开始。即便这个典礼发生在班级当中,并不像世人皆知那样在礼堂内,由几百个人聚集在一起,共同欣赏的如同世纪之初的庆典一般。尽然每一个开学典礼都应当是一个学生最神圣的时刻之一,尤其是对于希望之峰的学生,因为他们被全日本最为顶尖的学府录取,成为了其中享有政府资助教育的一员。离开希望之峰的他们毫无疑问会成为各行各业的顶尖,因而被录取进了希望之峰基本就决定了他们的成功。在这淅淅沥沥的小雨下,这一“应当“与”实际“之间的差异,似乎构成了这起事件中最大的疑点。

所谓的班级开学典礼,是我期待已久的,在我来到希望之峰之后第一个能够参与的神秘事件。这个事件显著性地与外界不同,会成为我与外界沟通的桥梁——开学典礼,任何的典礼。尽管我不知道希望之峰的运作方式,但是典礼的规范却早已烂熟于胸。没有任何的典礼是会像这样,发生在狭小的封闭空间之中的,哪怕是希望之峰也不能够免俗。因而,我期待服部一马对此做出相应的解释。倘若解释发生了,我便可以利用典礼将我的世界和超高校级的世界连结在一起,就像链接世界的表与里一样。

“姐畑。“

“在。“

“接下来的讲话,你可不要掉链子了。“

“是。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也不会辜负您的期待的。“

“泽渡的话我可不担心。“

他走回台前,咽了一口口水,用低沉浑厚的声音宣讲到:

“班级开学典礼现在开始。“

随后,又恢复了他那慵懒,平常的声音。仿佛先前的一切都像记忆错乱,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左前方坐着的国仲已经拿出了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默默地开始了他的会议纪要。之所以我知道,因为这四个字明晃晃地印在他的笔记本封皮上头。说起来,在国仲身上确实还存在疑点,但是具体要什么时候讲,还是留到之后吧。

“会议开始之前,我先说几句话啊。“

“首先,如果有人在讲话的话,请其它人不要讲话。其次,如果其它人有疑问或者有需要补充的地方,请举手向讲话人示意,而不是向我示意。讲话人如果看见有人举手,就自行决定要不要让他发言,不需要向我过问。明白了吗?“

“首先呢,我们欢迎也很感谢大家接受了来自希望之峰学园京都校区的录取通知。就是,怎么说呢,如果你们不接受的话之后要走的流程还蛮麻烦的。因此不管是形式上还是从教职工的工作的角度上,我们都很感谢你们。”

什么老师啊。

“随后是关于这个特殊情况的解释,为什么希望之峰的开学典礼是在班级内而不是在礼堂内,和其他学生一起。这是因为每一个班级,尤其是一年级的班级,需要尽可能地保护其情报的安全性。你们也知道,自从前几代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们谁都不能保证没有人会对超高校级动歹心。因此,除了加强学校安保之外,防止情报泄露以及卫星监听都是我们需要做的工作。更何况,这一次开学典礼并不是单纯地庆祝你们开学而已,更是包括了你们接下来一个学期的主要目标以及需要走过的流程。虽然很多在市面上已经是公开情报了,但是为了保证你们的个人情报安全,我们还是要在这个相对私密的地方开始我们的班会。也就是班级开学典礼。”

前几代发生的事情,也就是指“超高校级的绑架案“。原先被定性为一起针对国际超高校级的,由海外犯罪团体主导的恶性犯罪案件。造成了三名超高校级失踪,一名超高校级死亡,被新闻媒体描述成”世界的重大损失“。但是自从在缅甸抓获绑架团伙之后,一系列线索指向了在日本仍然残留有犯罪团伙的余党乃至于幕后主谋。这一案件仍旧在继续调查中。内阁情报调查室的公开报道认为这很有可能是基于日本与其他国家日益紧张的国际关系诱发的恐怖袭击事件。

由于这一起事件,希望之峰学园大幅加强了安保。除了在乌丸线北延线增加了额外安保部门以及监控系统之外,还要求希望之峰学园的学生必须通过多重检查,包括指纹、虹膜、声纹检查才能够通过校门。但是即便贵为政府资助的最大教育集团,希望之峰学园仍旧是私立机构,无法干涉学生的日常生活,仅仅只能最大程度地做好校园内部的安保。许多对此敏感的超高校级们据说就算假期和周末也躲藏在校园之中。

“班级开学典礼主要分为四个部分。第一第二个部分是由我来向大家陈述超高校级的责任和我们班级需要在当前学年完成的指标。第三个部分是由前两届的明星学生,姐畑和泽渡向大家解释明星学生的相关事宜。最后是大家自己的自我介绍。”

坐在前排的姐畑隆志和泽渡梨花二人起身示意。日本的结构一向如此,如今在此体现的话,非要让年长者先于年轻者先发言不可。似乎这一点在希望之峰学园仍旧是适用的,也就是说,这里应当还有这个规矩背后未曾涉足的地方。日本这一缓慢运行的机器,并非在希望之峰就失去了运作的资格。

“所谓的超高校级的责任,自然就是你们曾经听说过的,成为‘超高校级‘的束缚。这一点人尽皆知。但是具体的事项,我还要在这里重复一遍。“

“超高校级具有超高校级的责任,因为你们被国家直接资助。因此你们和希望之峰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普世意义上的学校与学生,而是雇佣者和被雇佣者。意思是说,你们这样理解就行:政府拨给了你们钱,是让你们为国家成长,乃至于世界的进步而学习的,因此,你们不能够太随心所欲,做出出格的事情。所谓的出格的事情呢,就是僭越你们‘超高校级’的头衔。秘书不能成为国王,摄影师不能成为演员,营养师不能成为运动员。你们在希望之峰学园的一共三年时间都将被这个头衔限制着,需要完成自己的职业发展道路,成为各行各业的顶尖。”

“成为超高校级之后,也意味着受到国家资助的你们成为了日本国的固有财产,是宝贵的高级人才。你们必须严格为日本服务。在这之后,你们的国际活动以及国际交流都会受到限制。当然,相对的,即使是毕业之后,希望之峰学园委员会仍旧为元·超高校级们提供服务。”

“这些服务内容包括海外活动申请,签证办理,行程管理以及……在国内寻找工作的各种各样的支持。这些支持包括内部和外部推荐,简历编写和代投,还有……在希望之峰集团之内直接获得一项工作,也不是什么难事。”

“总而言之,成为超高校级意味着享有了这个社会最为富庶的教育资源,但是同时也意味着要将自己的自由部分交换给国家。即便如此,你们在国内的生活也能得到很大程度的保障。基本上可以说,成为了‘超高校级’就保证了你之后的成功。”

黑山举起了手,服部示意她起身询问。她提高声音,说:

“关于所谓的‘限制’,究竟是依靠什么具体的方法对我们的学习方向进行限制呢?“

“这个嘛。就是通过限制你们的课程选择。“

“我明白了。”黑山利落地坐下,仿佛已经很快明白了服部老师的答案。只剩下我还一头雾水,或许,这就是超高校级的理解力也说不定。

“那如果没有承担这一责任会怎么样呢?”在我在意黑山的时候,火鼠绮丽举手开口了。

“轻的话可能政府部分撤资,或者被理事会监管……重的话,就会革除超高校级的身份吧。”服部故作轻松地说,再者大家都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分量。

“接下来来讲我们班级的责任哈。首先说清楚,我们的班级是有一定的指标的,就是你们的成绩要到达一定的指标才行。虽然说我们学校希望学生自主学习,但是自主学习本身也是需要规范的,至少必须要按照课程的要求来学习才行。如果没有达到的话,学生和整个负责该班级的教师团队都要负责。”

“今年的学习指标是要求所有学生在你们被规定的课程框架的基础上,平均绩点至少到达3.5。这个平均绩点,让我说清楚啊,是按照整个班级来算的。如果一个班十五个人的绩点都是4.0(满分),最后那个人绩点到多少都没有关系。但是因为你们大家都不会知道别人的绩点是多少,所以虽然要求很奇怪,也请大家好好在自己的绩点上下功夫。”

“如果没有到达指标的话,不光是全体教师团队会被问责,拉低绩点的几位同学也会被行政处分。虽然不至于像之前说的那么糟糕,但是也请多提起注意啊。”

“如果没有问题了,那么就让我们进入下一步,请泽渡梨花同学和姐畑隆志同学为明星学生的评选做介绍。“

坐在前排的泽渡梨花和姐畑隆志再度起身,在服部一马的离席下,站上了讲台。此时此刻,在台上的两个人腰杆笔直。两个人调整了一下台上为他们准备好的两座麦克风的位置,姐畑隆志很高,就像是一座纤细高挑的塔,而泽渡梨花则像一朵亭亭玉立的荷。两人如同禅意的化身,伫立在讲台的水平线之上,有如旭日东升。

5

世界犹如入定了一般,静滞在了姐畑隆志上台的那一刻。他高挺的鼻梁,工整的身躯,有条不紊的动作,仿佛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呼吸新鲜的空气,飞腾了似的。他目光如炬,平视着我们每一个人,仿佛在欣赏草原或者是狩猎场前无风的平地。他直挺的西装,仿佛一块严肃的丰碑。学生们的表情都没有变化,仿佛没有事件曾经发生在这个班级一样。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姐畑隆志的登场是既定的事宜,应当是意料之内的。但是对于我而言,仿佛备战一样紧张。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所谓的明星学生——意味着“希望之峰”这一世界之“里”的顶点。或许又是因为,我知道姐畑这个名字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个名字让我得以追踪姐畑隆志许久,终究到达此处。他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莅临于他的目光之下。

姐畑家简而言之是日本的著名政治家世家。作为防卫省和国土安全省均有渗透的大家族,他们家的长子——姐畑隆志作为“超高校级的外交官”被希望之峰学园录取的消息,迅速地成为了席卷全日本的重大新闻。姐畑家即将涉入外务省。类似的消息将姐畑隆志的名字,随着姐畑家莫须有的野心,在政治斗争的间隙中发扬了出来。而姐畑隆志,凭借着其出色的个人能力,成功地将自己从一个政治斗争的工具塑造成了一个完整,优秀的公共形象。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我应当难以窥见姐畑隆志的全貌吧。这个如同士兵一般阵列在我们之前的一人,如同哨塔一般守候在泽渡梨花之前的一人,如同精确无误运作的人偶一般在我们面前运行的一个不知如何归纳的类人之物。姐畑隆志仿佛某个巨大物件的化身,在我们面前凸显着这一造物的将将一角。

这个造物或许是姐畑家,又或许是更加深邃,黑暗的事物。譬如说,姐畑这一“名字”。承载着这一“名字”出生的他,天生就肩负着某件我不曾接触也难以想象的责任,一个名为日本的巨大机器强加给他的责任,一种“匠人精神”。或许是这样。即便我无法确定,但是我也知道姐畑隆志这一工整规范的日本人一定难以免俗。这是我对他的第一猜测,以及第一印象。我突然意识到,我自己已经将“超高校级”与我熟知的事物联系起来了。

“大家好。我是‘超高校级的外交官’姐畑隆志,第176届第一学年的‘明星学生’,专长是国际关系以及外务政策。今天在大家面前宣讲,主要是要让大家知道明星学生的评审过程以及其具体含义。其中前一部分将会由我介绍,后一部分的内容,将会由175届第二学年的明星学生‘超高校级的翻译官‘泽渡梨花学姐为我们阐述。”

将两个事物联系在一起使得我异常兴奋,因为此时意味着我知道了我当如何接纳当下的境况与事实——超高校级的存在,也就是我的世界从未涉足过的地方。倘若从姓名的角度解释,许多行为就都说得通了。从姓名的角度入手,许多我曾经深受困扰的问题,我都能够着手分析了。但是,此时此刻仍旧存在一个问题:“更木多多良”这个名字,究竟是如何成为“超高校级的幸运”的?我难以给出确切的答案,就像先前所说的一样。但是,所谓的先前的“更木多多良”这个名字,仿佛就像海平面上方垂落的夕阳,逐渐与我渐行渐远了。然而,即便太阳正在落下,追赶其最后的踪迹,也当是我这样的人应该做的事。

“服部一马老师曾经给了我莫大的关注,同时,作为‘明星学生‘评选的当事人,在班级中为第一届的学生做相关信息的宣讲是规定好的事情,因此我们来到了你们的班级。(微笑)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仅仅只是履行义务而已。在我们还是一年级的时候,泽渡学姐还有上上届的明星学生也做过同样的事情。”

太阳像是恸哭似的,在东西朝向的教学楼之前晃荡,将教室营造得异常炽热。我仿佛害怕太阳真的跑掉似的,蓦地恍惚了心神,扭头看向窗外颂歌的太阳。已然是下午四点出头,太阳降落在天际线的西侧,精致地在万年不变的轨迹上移动,歌颂着其永生。而我们有些人的人生,却即将在其落下的那一瞬遭到终结。日光让我目眩,迷乱的思考带着我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教室。这一永生的存在,仿佛一个巨兽一样告诉着我:不要反抗,因为你比起他先到达终点。他在我的心头种上了一种职业道德,让我明白就该如此。

“明星学生的评定开始于每春季学季末的最后三周,其中包含了两组评定:同辈评定以及理事会评定。同辈评定指的是通过问卷调查选取在学生之间关于明星学生评选的意见,其中包括‘你认为在本学年度最为优秀的三名学生‘这一问题,会很大程度上左右明星学生的候选名额。之后,问卷调查结果将会交由理事会审理,并且讨论得出当届该学年的明星学生。也就是说,每一届的明星学生将会越过教职团队,仅仅由学生以及理事会评定。接下来我们将讲台交给泽渡梨花学姐,请她为大家讲述明星学生所拥有的威望与特权。“

倘若这一切都应当是幻觉,与我实际上来参加希望之峰的原因有所不同呢?没有捷径可走,这样一来虽然路途艰苦,但是可能更多的事情会得到更好的解释。我似乎有些太执着于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块,反而忘记了自己的本分了:在这里遭遇到的,我不能够理解的事情,总是比我能够理解的事情要多。倘若我执着于我能够理解的事情,而忽视了大部分我所不能理解的,从回避性的策略转变为开放式的,那么我的预测又将无去无从。预测十分重要,因为它能够规训一个日本人走向它应该有的道路,即便中途发生了些许波折,但是都非人力能够全然控制,因而我不应当因为这件小事而放弃预测。倘若我事实上明白我的处境,我就能够根据我的处境谋划我的一生。我的一生与我的名字相绑定,就和姐畑隆志和他的名字相绑定一样。

因此,我又开始思考最开始的关于名字的问题。更木多多良,一个褫夺者,是如何成为幸运的;一个双眼澄明的日本人,是如何背弃了自己所看到的完美的未来,而选择了波折最大的道路,将自己先前的一切积累毁于一旦的;一个平平无奇的暑假,自己又是如何收到这封录取信,如何开始认真地考虑它,又如何接受了这一切的。我想,若是在现状无法改变的当下,我会在不远的未来找到答案。我灼灼的目光盯着我面前的那个存在。但是我明白,我理解不了当下的状况哪怕一分一毫。我存在于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

“好的。大家好,我是泽渡梨花,是175届第二学年的‘明星学生’。之前隆志已经将评审的过程介绍得很清楚了,我来稍微讲解一下明星学生的具体含义以及能够享有的特权。”

回到当下的话,那么先前姐畑隆志讲解的“评定系统”其不透明性仍旧强大。所谓“优秀”的学生根本难以评选,基本上都以教师的主观意志构成。倘若由理事会最终决定,那么这一刻板印象的来源可能甚至并非与学生最为亲昵,最为了解学生的教职团队,而是远离京都校区的“理事会”,能够想象其不公平性的来源究竟为何。那么,关于所谓的明星学生的评选,我应丹照理来说失去兴趣了。只是,我当下的思考还不能够立马结束。

“‘明星学生’的评选一直以来都是各大媒体关注的焦点。在精英云集的希望之峰选拔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明星学生本身就在社会上具备着非凡的意义。被评选为明星学生,毫无疑问是在你的个人能力以及公众知名度上画下了豪华的一笔。所以首先,成为明星学生意味着你能在社会之中开始享有由希望之峰集团官方背书的名望。”

她顿了顿,仿佛木鱼声之间间隔的空隙。接着说:

“其次,作为明星学生,尽管没有明确规定,你们会享有海外签证申请的优先权。这是因为各国对于当届的‘明星学生’都保持开放和接纳态度,一旦申请,进入他国国境的概率基本上是百分之百。因此,希望在海外旅行的同学或者是才能背景较为特殊的同学,应当都非常希望拿到‘明星学生’的名号以获取更高的签证通过率。”

“再者,明星学生会在校内享有更多的教学资源以及更多的课程选项。明星学生会由更多的计数文员负责培养,并且相较于其它学生而言,在选择发展道路上有更多的自由空间。同时,因为明星学生的特殊性,明星学生必须要到达更高的个人指标才能够顺利完成该学期的学业,这也意味着更多的教师会投入到提高该明星学生的绩点当中。当然,是以通过审查的正当方式。服部老师,这一部分就由你来之后跟大家说明一下吧。“

“我吗?啊,好。“服部老师答应道,随后小声嘀咕:”怎么要我解释这种事情……“

“最后,作为明星学生,在校内享有优先使用器材和教室的特权。这一点与上一点基本上原因相同,都是因为校方对明星学生有着更高的绩点要求,因此他们同时也会具有能够完成这一绩点要求的更多权力。这些器材包括但不限于:体育场、体育馆、实验室、礼堂和游泳馆。这也意味着,明星学生可以任意地使用这些场馆,仅仅需要相当简单的申请并且交由年级主任审批。大概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除了第一点是‘明星学生’所享有的名望之外,其余的都是他们所享有的特权。大家有任何疑问吗?“

一名我不认识的黄头发板寸头男生举起了手。

“雨里同学,请说。“

“泽渡学姐,您好。我想请教一下成为明星学生在社会上意味着什么呢?我的意思是,在人际交往关系上,多了‘明星学生’这一头衔,会有什么影响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一辆远去的火车的鸣笛声。

“这个就是比较私人的问题了,隆志和我在这方面的体验截然不同,对吧。如果你想了解更细节一些的话,我们可以在班会结束之后约个时间再说。“泽渡梨花露出一个漠然的笑容,”还有其他问题吗?“

坐在教室最靠门一侧的岩间平太旗杆似的高举起了他的手。

“那么明星学生的评选具体由什么指标决定呢?或者说,我们如何决定谁比较优秀呢?”

“这一个标准似乎会因为当届‘超高校级’的阵容不同而不同,具体的评选指标,一般都在最后三周的问卷调查中才能够看到。”

“但是这样的话不是会很不公平吗?在此之前都不知道评定标准的话,就不能向明星学生而努力了。“

“这也是常被诟病的一点,但是,希望请你相信理事会的判断,并且请不要将明星学生当作一种努力的目标,而是当作一种努力的副产物而好好前进。我认为这种心态才是最为良好的。“

“我明白了,感谢学姐的教诲。”岩间平太礼貌地鞠躬坐下。

“既然没有其他问题了,那就让我们将讲台交给服部主任,请他来为我们讲解我们未曾涉足到的内容。”

两人各向电子白板退去,虽然似乎并不是意料之中的情况,但是这两个人就仿佛排练好了一般默契。姐畑和泽渡站在服部一马身后的两侧,好像两尊守门的天王。服部一马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随后清了清嗓子,拨开话筒说道:

“这里有一些,嗯,姐畑同学没有讲到的关于评审的事宜,我想要重申一遍。所谓的明星学生实际上是希望之峰学园为了培育精英中的精英而开发的特殊项目,这个项目基于该逻辑,是对于每个学生都绝对公平的。既然明星学生会在校内享有莫大的特权,这也意味着明星学生不能够连任,而且每一学年的明星学生都必须不一样。姐畑,你要是再不改掉这种漂亮话大于实质信息的问题,你在之后会吃大亏的。“

在服部身后的姐畑隆志垂下了头,嘴巴嗡嗡动着,仿佛在说“是”。

“随后是泽渡同学的问题。这个问题……说实话我不是很想回答啊,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好吧,我简要说说。泽渡同学说明星学生会享有更多的教育资源有其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如果明星学生的个人指标没有达成的话,整个教师团队包括计数文员团队都会被问责,而且处罚可能会很严重。就是这样。”

黑山枫举起了手,服部一马示意她说话。

主任。校方这么压迫你们,你们没有想过组建工会和他们对抗吗?

“没有!”服部一马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扭曲表情,“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了,我们就开始各位同学的自我介绍吧,以学号顺序来。就是那个印在在岗亭时发给你们的ID卡上面的最后两位数。”

6

发给我校园身份信息卡的人是清水良悟。那时候,清水笑嘻嘻地对我说我的学号是“13”。倘若有什么好笑的话,13是不运的数字,而我是“超高校级的幸运”,如此一来,就成论悖了。对于这样的论悖投以注视是我的天性,更何况我正在怀疑我自身的幸运以及做出的选择。我告诉清水我可能确实是不幸的,但是他却要听我的理由。

我如实回答,就像是一个罪人正在跟其临刑前的神父做忏悔。清水不是神父。于是我拖着自己的罪孽踽踽独行,上到行刑架上。那时候,我凝望着窗台下的花影,就仿佛向生者的世界投去了最后一瞥。在踏入班级的门的时候,更木多多良已经死了。他不自觉地运作着自己的双脚,走向了最不属于自己的未来。在此之前,他有的是反悔的空间。

更木多多良究竟做了什么才让自己的意识延绵至此,我已经无法明白了。或许就像是许多学者声张的那样:被断头台处死的人们,人头还会存活一段时间。或许是这样吧。更木多多良的思想因此还在死后还继续了一会儿,但是其烟消云散的命运还是难以避免。

但是在这个时候,更木多多良的思想发生了重大的归还。也就是在看完“这些”之后,他发生了一些思想上的改变。他找到了复活的秘术。这一秘术成为了他生的道路,所谓置于死地而后生,一定就是这样抽象的体验了。但是所谓游离的,破碎的,一度消散的更木多多良的精神,究竟是如何被纳入其复活了的身躯的,这便无从得知了。

只是,这十六个人的介绍确实没有如期进行。倘若真的发生了的话,那么我的精神就将真的一去不复返了才对。

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这便需要我跳过这一部分,在之后详加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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