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乾隆这么纠结的原因，是他意识到自己必须要端正对待小燕子的态度了――这些日子以来，小燕子对他越来越信赖，而他也越来越享受她的亲近了。

这样不对。

这样应该是不对的。

自己为什么阻止永琪和小燕子在一起？

不就是因为永琪尊贵的皇储身份，和小燕子不受拘束、热情真挚的个性完全相悖吗？

他们在一起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两个人都要为之妥协再妥协――永琪要抛弃亲情和王权富贵随她去过完全陌生的百姓生活，小燕子则要抛去天真无邪，背负永琪为她离宫的压力。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听起来很美，却很难做到，无论是外力作用的施压，还是别的什么。

如果永琪这个准储君人选都不可以和小燕子在一起，那他这个拥有众多妃嫔的皇帝又凭什么呢？

最令人绝望的是，在小燕子的眼里，他永远是和蔼的“皇阿玛”，而不是一个可以恋爱的“男人”。

乾隆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不抱有期待。

但最近他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对小燕子的感情了，他会忍不住对她更好，与之相应的，对她的索取也增多了不少。

他的理智告诉他，如果不适时阻止的话，恐怕要不了多久，他上位者的掌控欲和占有欲会占据上风，做出一些刻意引诱小燕子的举动来。

说实话，乾隆从不认为让小燕子喜欢（男女之情的喜欢）自己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他曾经让心有所属的含香动摇意念，更何况感情如同白纸的小燕子呢？

可他就是不想这么做。

出于某些别扭的情绪以及自尊心的强烈作用，乾隆不想利用外力抑或是小燕子懵懂的经验来诱导她爱上自己。

只是，他有时也在心里企盼着，盼着小燕子也许能自发地喜欢上他，不依靠他的任何刻意引诱抑或是暗示。

不过他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要借着南巡的机会，彻底断了永琪的念想的同时，也逼迫自己清醒过来。

等南巡回来，他就给小燕子寻额附。

乾隆强迫自己着手处理手边的政务，不给自己思考和反悔的时间。

他自以为能够斩断情丝，殊不知有时命运就是这样，强求不得，顺其自然反而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却说尔康这边儿，他寻了个时间，同晴儿诚恳地谈了心。

说起来，他们两个交情并不深，只是两个不想认命，同样挣扎在皇权政治下的木偶人罢了。当初的那个雪夜，让这两个干净的、还未被染得凉薄冷血的灵魂，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晴儿有一颗坚韧的心，她见识过挥金如土的浮华表象，也见过沉在金纸之下的肮脏污秽，却始终保持赤子之心，不受影响。

可饶是她的心再强大，也抵不过古代女子的头等大事――嫁人。

比起那些整日利欲熏心、蝇营狗苟的势利之徒，和她同样“彷徨”的尔康，似乎是个很好的知音。

而如今，尔康已经找到了他的归宿。

晴儿替他高兴，庆他终于脱离了一半的苦海。

剩下的，便是无尽的悲凉，是对她自己的。

她的未来，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