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厅后,因着越姒方才那番话,凌不疑心中甚是烦闷,兀自快步离去,身后的阿起阿飞二人也只敢远远地跟着。凌不疑一路步履不停,行至王府的最高处,廊桥,才缓缓停下,他俯瞰整个偌大的王府,若有所思,眉间凝结着化不开的愁绪。他想与她共谱《与婚书》,生生世世,莫逆于心,共赴山海。可他身负霍家满门仇怨,必得负重致远,前路茫茫,他又怎能将她拉入泥潭!于她,他惟愿其一世无虞无忧,择一良人,燕侣双俦,瓜瓞延绵。可昨日目睹她当街撩拨袁慎,今日耳闻她当众揶揄自己与程少商,他又实难自持!自己护了十余年,心中暗许余生的女娘,凌不疑怎能做到轻易放手,即使深知自己离她越远,她越安全。愈想愈发烦躁,凌不疑一拳生生砸在了身前的廊柱上,发出一声闷响。
越姒疼吗?
身后传来少女熟悉的声音,他竟有些恍惚,却迟迟不愿转身。半晌,终是怕少女气急,才幽幽回了句,语气好似受了委屈的孩子。
凌不疑不疼。
越姒在凌不疑走后不久,便也找了托词离了席,远远地跟在他身后,见他来了廊桥,便屏退仆从,徐徐上前。
当下,没有过多的言语,越姒自身后紧紧拥住了眼前人,少年的身形明显一怔。
越姒可我心疼。
这一个拥抱令凌不疑先前的醋意与不甘都烟消云散。若是时间能停在此刻该有多好,没有国仇家恨,没有退让取舍,只有彼此!
越姒的身量在女娘中不算小,可在凌不疑面前,微微垫脚,她也只堪堪到了他肩部,此时她说话间呼出的暖气便打在了凌不疑的脖颈处,激起一层不自然的红晕。
越姒昨日街头,你是不是也在?
凌不疑是。
越姒我是故意的。
听到这句话,凌不疑似是卸下了心中诸多忧虑,轻笑了一声。
越姒你不生气?
凌不疑我为何要生气?
越姒你,你该生气!
说着,越姒便放开了凌不疑腰间的双手,作势便要转身离开。可不等越姒反应,便被拥入了一个宽大而温暖的怀抱。
凌不疑是,我该生气!该气自己昨日街头见他接近你,为何不径直上前;该气自己瞻前顾后蹉跎了你的心意;该气自己还不够强大替你挡住世间所有风雨!
这是第一次,凌不疑毫无保留地将真心剖开展示在越姒面前。
越姒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我也知道,能让你瞒着我的事,定是万分凶险。可我也想让你知道,不管是什么事,我都做好了与你共进退的准备。
凌不疑姒儿…我做不到…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凶险,我也不愿你去面对。
越姒好!那我便嫁与他人,自此你我再无瓜葛。凌不疑,你若点头,明日我便进宫,求请陛下赐婚!
凌不疑姒儿…
越姒明显感觉到背后的双手紧了紧。
何昭君肖世子,男女有别,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一阵人声打破了园中的沉寂。凌不疑闻声带着越姒隐匿在了一根廊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