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在没人给他描妆

张念年靠在车座上，目光浅浅的放在那个大门外，人来人往的道路上面，眼底的颜色很深，就像一潭深渊，在眼里隐藏。

前几日他接到了消息，九门那位风华绝代的红二爷长眠了。

这对九门来说是个大事，那位从民国时期活到现在的二月红，百年喜丧。

他的一生说的上波澜起伏，甚至有点像画本子里的风流公子哥，封心锁爱的主人公一样。

二月红没见过张念年，但是张念年见过他，准确的来说是张念年对二月红有些好奇。

人都有听故事的爱好，张念年也一样，所以他很好奇九门的情种。

一个张启山还有一个就是这位红二爷。

让张念年最奇怪的就是二月红这个人，细说他的事迹那也不是个善茬子，红家的家主，算得上心狠手辣的风流人物，这样的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

张念年想不明白，可能张家人骨子里就是感情淡薄无情的，张家人讲究血脉但是不讲究亲情，在张家亲情就像笑话一样。

摸了摸手上的玉戒，张念年这才发现九门的人还真是情种辈出。

先是那个叛徒张启山为了和一个普通人过一辈子，自愿衰老，把担子扔给别人。

还有就是二月红为了他的丫头下跪求张启山求药，从此风流倜傥的公子哥独爱一人。

又或者是那位霍家三娘，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当年霍家的当家人偏偏一颗芳心，落在心有所爱的二月红身上。

还有他霍三娘的侄女也就是现在大名鼎鼎的霍仙姑，多少年了还对吴老狗有执念，看不惯吴小狗。

细说还有黑背老六，多情的解九爷……

只除了那一位算尽天机的八爷。

二月红活的够久了，这个行当还活了一百多岁，也是个稀罕的事。

张家人除外。

因为是喜丧所以没有人哭，张念年眼神悠长，人呢哪来的这么多真感情流露，冷心冷肺的人多了去了，这一行尤其多。

来的大多是和九门有交集的，还有解家的人，毕竟二月红可是解雨臣名正言顺敬过茶的师父。

“从此责任荣耀一肩抗……”张念年低声呢喃着，这一次的小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一个比吴小狗还小一岁的孩子，要和这群想吃人喝血的老东西打交道，可不容易。

蹬鼻子上脸，仗着自己年级大欺负小辈这一点，他们可是在熟练不过，光是为了家产派人和其他九门联手就知道，一群脑子灌了洗洁精的家伙。

里面的状况和张念年预想的差不了哪去。

二月红死了，那也就代表着九门里，唯一一个能给小九爷撑腰的人去了， 那些贪图解家家产的豺狼虎豹，就像嗅到腥味一样，蜂拥而至。

丝毫不顾忌，这里当年九门二爷的灵堂。

解雨臣看似恭敬的给每一个来悼念的人回礼，面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只有握紧的拳头表示他的情绪不如看起来那么平和。

二爷像是突然垮掉了，在一天的清晨让小花去抱一盆花后，等他抱着花回来的的时候，人已经快不行了。

解雨臣不知道自己什么感受，只知道心里似乎有一座沉稳巍峨的青山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所有的颜色都变成了黑白。

红二爷躺在摇椅上，手旁边放着一套看起来格外有年份的戏服，那是很久之前，在丫头死后他在葬礼上为丫头唱的最后一曲。

丫头其实听不懂戏，甚至会在他唱戏的时候睡着，但是他总是喜欢不厌其烦的唱给她听。

躺在摇椅上的老人抬起眼睛，温柔而沧桑的眼睛里似乎揉碎了柔光和尽数的温情：“回来了。”

抱着花的解雨臣在老人面前蹲下身，苍老长满老人斑的手指轻轻触碰上鲜艳的花瓣。

他似乎有看见那个喜欢叫他哥的，穿着月白色的姑娘扎着辫子冲他跑来。

“小花，你师娘在叫我了。”老人轻轻 把手放在解雨臣的头上，像是在安抚什么。

清亮是眼睛低垂看着娇艳的花朵，解雨臣知道，师父想师娘了，师父说师娘最喜欢的花就是海（棠）。

“师父，说好的，我登台你要指点我的”话。解雨臣的话音有些颤抖，紧紧的握住二爷的手。

红二爷看着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骄傲的，孤独的，又或者隐秘的脆弱，终究要脱离他们老一辈的庇佑。

独自一人登场，属于他们的时代早就过去了，曾经扎着辫子的小孩，也成了撑起家族众重任的当家人。

二爷的嘴角带笑，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小花，记得把我的棺材做高一些，你师娘还在等我呢，她说要枕在我肩膀，听我给她唱戏呢”。

“把我和她葬在一起……”说着说着老人的声音低下去，手慢慢的从花瓣上落下下，垂在椅子旁，闭上眼睛，就像在院子里睡着了一样。

解雨臣冷静的把毯子披在师父身上，跪在他面前，笔直的腰板似乎有一瞬间的失去支撑力，又很快的消失。

看着师父的面庞，解雨臣的眼眶有些泛红，没有泪水滑落，整个人似乎被无尽的悲伤和压抑紧紧的包裹。

死气和坚韧似乎在交错曾生。

二爷去世的消息被送到各个府上，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在解雨臣的安排下进行。

短短几天，整个人似乎都消瘦了很多。

解雨臣知道，从师父离开的那一天再也没有人会给他描妆了。

“九门少有长寿之人，二爷是喜丧。”

一个面容普通的男人上前插了三炷香，鞠躬后来都解雨臣面前似乎想要说什么，只是干巴巴的吐出几个字，见到解雨臣冷静掌权大局的模样，只能脚步加快点离开。

在踏出门的那一瞬间回头看了一眼，坚决的离开。

解雨臣跪在灵柩前，满室的黑白外，只有一株红色的花是有颜色的，穿着孝衣的解当家身形格外的清瘦。

来往的人很多，解雨臣不厌其烦的重复着鞠躬回礼的动作。

他是红二爷的徒弟，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二爷的颜面。

外面一阵喧闹声，解雨臣掀起眼皮，凉凉的看向来者，眼底划过一丝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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