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桑榆晚

后山地界

松软草地摆了许多果子。青蓝羽衣，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女孩不拘小节的坐在上面，手里抱着个红扑扑的苹果啃。

星谣坐在她对面，表情复杂，小白兽趴在她身边，微微泛金的瞳也满是复杂，星谣转头，与小白兽一人一兽两两相望，难得的这么统一地陷入沉默。

星谣你……

挣扎着一会，星谣打破凝滞的气氛，斟酌一下用语，她出声问道。

星谣为什么叫我……娘亲？

她想起玉衡之前说的前尘尽封，不由头疼。

听到声音，小青鸟抬起头，嘴里咀嚼几下，把果子咽下去。

桑音因为娘亲就是娘亲啊，我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娘亲，你唤我阿音。

小白兽在旁边憋不住咯吱咯吱笑起来。

星谣瞪它一眼，再抬眼试图跟面前这个心智几乎为零的小青鸟说清楚

星谣我不是你娘亲，我只是救了你，你是生长在九嶷山的小青鸟，我为你取名阿音，是因为我喜欢你。

星谣懂吗？

星谣当然你以后也就是我的小青鸟了，你的娘亲不是我，我叫星谣。

阿音懵然的看向她，还有点没转过来，但她好像懂了一点，所以改口。

桑音星谣娘亲。

星谣头疼，星谣扶额。

背后传来一道轻笑。

一鸟一兽一星都循声望去——是玉衡。

不知道来了多久，也没个声，但八成是将这一场闹剧都看到了，没忍住笑出声了。

他缓缓走过来，忍俊不禁地向生无可恋的星谣道

玉衡没想到从来都是让别人头疼的苍梧少主也有被别人扰的一天。

话毕，他又看向阿音，对上那带着好奇又亮晶晶的眼。

这一瞬让他想到了星谣小时候，语气不自觉放缓。

玉衡阿音？记得我吗？

玉衡是我将你带回来的。

阿音记得他，当时她受伤浑浑噩噩，被星谣娘亲救治后交给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面前温和的仙人。

她点点头

桑音仙人。

玉衡星谣说得不错，你是九嶷山的一只小青鸟，贪玩跑下来没了山，被星谣救下。

他徐徐说着她的身世，将所有事情连成一线，不管她前尘如何，今后如何，她只能是平平无奇的，九嶷山一只化形的青鸟。

小青鸟认真地看着他，那样单纯的面庞。

无端让他想起当初带着她找天帝时，他看着那缩成一团的青鸟，露出一丝怀念的神情。

“自古龙生九子，凤育九雏，青鸾便是九雏之第三子。”

天帝是金龙和金凤的血脉，他的母亲就是凤皇凤染。

“他们跟着西王母住在蓬莱仙山。四万年前西王母陨落，青鸾一族也销声匿迹。”

“青鸾少族长出生的时候我才百岁，我见过她，虽然如今她真身尽数被封，可凭着微弱气息，我能认出她。”

“没想到再见，竟是这般情形，玉衡啊，就让她在九嶷山当一只不谙世事的青鸟吧。”

他知道这背后的真相会牵扯到许多往事来，甚至是不可触碰的一个存在，所以即便有双手在无形推动事情发展，他也要压下来。

最后，他背过身，只幽幽叹道，“莫道桑榆晚啊……”

玉衡收起思绪。

玉衡阿音，你的全名唤作——桑音。

阿音第一时间看向星谣，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虽然星谣也有些不解，为何玉衡要加一个桑字，但是也无伤大雅。

星谣我还是唤你阿音，你别叫我娘亲啊，星谣娘亲也不行！

阿音有点委屈，但是也屈服了

星谣在一堆果子里挑挑选选，想了想阿音吃的最多的那一种。

红扑扑的，最常见的苹果。

明明一堆灵果摆在面前，却单独最爱里面最普通的一颗，青鸾的口味也是怪。

她拿起来递给耷拉着眼的阿音。

星谣恹什么，你以后可是我苍梧少主的鸟了，看见没，那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她下颌微抬，指的正是围绕在玉衡身边的小白兽。

小白兽:？？？

阿音捧着那一颗果子，似乎觉得这一幕很好玩，也学星谣微抬下颌，作出一副轻蔑的姿态对着小白兽。

小白兽:？？岂有此理！！

它龇牙咧嘴要冲过去理论，但是被玉衡抱起来，揉了揉毛发，也熄了它扭曲的嘴脸，一副委屈样缩进玉衡怀里。

星谣心里唾弃它没出息，装可怜。

又觉得阿音真够上道。

看来不需多久，她就又多可以多个人一起胡闹，背锅了。

看着阿音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还带着点……慈爱？

玉衡哪里不知道星谣的心思，小白兽被她算计得背了不少锅。

玉衡你可是说了，阿音是你的鸟，你若是带她捣乱，你可就替她承受哦，星谣。

星谣:……

星谣（皮笑肉不笑）怎么会呢。

玉衡那就再好不过了，她如今神魂已经稳固，再过几日你就可以回苍梧了，你爹想你的紧。

清冽的声线随着他的离开越飘越远，散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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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凭着玉衡最后那句话，星谣这几日是一点也不收敛。

不是带着阿音去薅桃花瓣做桃花饼却把小厨房炸了，就是上树下河，池里几尾千年雪鱼和后山几朵珍贵雪莲都被她祸害的差不多了。

当然，这比起她小时候，可是收敛了许多。

玉衡也不在乎这些，只每次在她胡闹后逮着她去全木林，放了几只精怪，收了她一堆法宝，搓磨她。

最后练到灵力耗尽，就靠着蛮劲和敏锐度来斩怪。

她常年处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管是苍梧还是九嶷山，就凭她如今，等到她千岁时又如何去过那苍梧考验地。

如今的苍梧少主只是一个名头，每任少主在一千岁时都要前往后山接受考验，宫主和长老的弟子也都可以去闯那考验地。

过关且得苍梧上下支持者自然就是真正的苍梧少主。

玉衡不知道那考验的是什么，但听星慈透露过，如今的星谣，即使实力强大也闯不过去。

所以他们要放她出去闯一闯了。

林子里的人动作敏捷，一个翻身躲过扑面而来的野怪，刚刚恢复了些的灵力在手中运转，快速化刃将精怪横切两半。

这些精怪是天地灵气所化，不死不灭，但是沾染上了后山的邪气，所以凶残嗜血。

汗水涔涔，顺着下颌线滴落泥地，她稍一调整，再次冲向复活的精怪。

这样不眠不休，杀了又生，生了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