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提示】本文半原著，半私设

在湖边和二皇子争论了半天的裕昌，见左等太子不来，右等太子不来，心里暗自着急。二皇子要带着五公主离开，要是事情不闹大，只怕不能引起卫太后的重视，只有足够重视了，自己也好，五公主也好才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裕昌站在二皇子面前拦住了他，道“殿下，傅母在五公主面前胡说八道，议论徐美人之事，还请殿下告知皇后好好管束，不然会害五公主一辈子的”

二皇子眉头一皱，呵斥道：“裕昌这不关你的事”他睨了眼在裕昌身后抹眼泪的五皇子，冷笑道“而且傅母没有说错”

五皇子听了一愣，他知道自己阿母的不光彩，但不想这样被人直白的说出来，仿佛是被扒光了衣服，站在日光下被人指指点点。

“二殿下”裕昌不曾想过宣皇后治下的宫禁如此，她少时还曾听阿母说过宣皇后监国处事风采卓然，不想不过数年，宣皇后竟然已经到这个无为而治到地步了吗。她究竟是不在意这些话，还是觉得孩子们听了也无所谓

“裕昌，我不懂，这关你什么事，干嘛总管这些”二皇子看着眼前呆呆地裕昌把她往旁边一推，结果裕昌脚下一滑，直直的落到了湖里，五皇子随即大喊“阿姊，阿姊”

二皇子也吃了一惊，他没用多少力气啊。五公主见到这一幕，头一次生出害怕来，也和五皇子一起大声喊叫起来。

闻讯赶来的凌不疑见到水里扑腾的裕昌二话没说，直接跳了下去。他之前在冬柏陵园跳下水过以后，就有苦练过泅水，不想今日派上了用场。

裕昌渐渐没了力气，她想着这么去了也好，免得多受几十年的苦了，她放松下来，任由湖水将自己淹没。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呼唤“女莹”，随即她的手被人抓住，很温暖，让她不愿放开。她被带出来水，有人在拍她，“女莹，女莹”

她咳出一口积水，缓着气息。眼前这个逆光而来的人，是，是凌不疑。

“怎么样了”凌不疑见裕昌摆摆手，虽然说不出话，但意识是清醒了，于是放下心朝一旁的宫人道“去请医士”

宫人跑开了，二皇子还是满脸疑惑的看着虚弱的裕昌，“裕昌我又没使什么劲，你不是故意的吧”

裕昌闻言，急的就要和他打架，她虽然想要把事情闹大，引起重视。但还没到把自己的命搭上的地步，明明是二皇子力气太大，加上自己也没在意。

五皇子跳出来，顾不上害怕二皇子，指着他道“就是你，就是你故意推阿姊下去的，你生气阿姊刚刚和你顶嘴”

“你胡说”二皇子也知道推人下水的后果是什么，赶忙反驳道“明明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他找到五公主，想要她为自己证明，“小五你说，是裕昌自己掉下去的”

五公主懵懵懂懂的，但也知道二皇子不推裕昌那一下，她肯定不会掉下去，于是只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凌不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他将裕昌安置好。对二皇子道“二殿下有空在这里找人麻烦，不如想想怎么在陛下太后面前辩驳吧”

这话的意思是要闹大，卫太后肯定会剥了他的皮，于是二皇子怒视凌不疑“些许小事，干嘛要惊动大母和父皇”

“小事，女莹刚刚差点没命”

“凌不疑你故意的是吧”

二皇子仗着人高马大抓着凌不疑的衣襟直接就揍了他，凌不疑也丝毫不惧，接了二皇子一拳头以后，也上手给了二皇子一拳头。

等到三皇子带着太子赶到时，二皇子已经是被压在地上打的那个，五皇子还在凌不疑身边为他加油鼓劲

“给我住手”太子喝道

可惜凌不疑给太子面子停手了，二皇子顺势占了上风，又给了凌不疑肚子一拳。

凌不疑绝不是站着不还手的那一个，一个扫堂腿，二皇子倒地。

太子急的在那直跳脚，但却无可奈何，因为没人听他的，三皇子早就跑去寻阿然了。二皇子血气上涌，抓起手边的石头就砸了过去，可惜砸到的不是凌不疑而是挡在他身前的太子。太子捂着脑袋撕牙咧嘴，“子墨，子晟别打了”

二皇子早已太子额角流下的血给吓懵了，完蛋了，大母肯定会杀了自己的。凌不疑上前扶住太子，唤道“快，请医士来”

三皇子带着阿然到来，阿然见此场面，心头一紧，随即反应过来，道“来人将郡主挪到长信宫偏殿，五皇子，五公主分开关，太子，二皇子，十一郎，医士看诊，然后请三位一同留在长信宫”

二皇子面色一白，顿时怒气冲冲地道：“老妇你敢关我”

阿然面对二皇子的怒火纹丝未动，“来人，请二皇子去长信宫”

她带的人手都是长信宫的，何惧一个二皇子。宫人上前捉住了二皇子的手臂，将他的反抗镇压在了萌芽时。

“你们要干什么，松手”

二皇子叫喊着，太子有心为二皇子求情，可阿然只恭敬行礼，做了个请的手势。

五皇子和五公主胆战心惊地看着，那种恐惧就别提了，二皇子还不够厉害，结果遇到卫太后身边的宫人还是偃旗息鼓。两个小的现在顾不得之前的那些矛盾，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处置好一切的阿然，快步进入家宴，来到卫太后身边，附耳对卫太后低语几句。

卫太后歪着头，对她挑了挑眉。阿然颔首低眉。卫太后叹了一声，正色敛容道“娣妇，裕昌那丫头我挺喜欢的，留她在宫里住几日陪陪我，可行”

汝阳王妃自然高兴，裕昌得卫太后青眼，将来婚事定能更上一层楼，忙道“姒妇，喜欢裕昌，是裕昌的福气”

文帝有些不解，卫太后何时突然喜欢上裕昌了，但他也不会真的提出疑问来，只是笑道“母后，让孩子们进来吃饭吧”

本意是好心的文帝收到了卫太后一个大白眼，她转回目光，浅浅一笑“回去吧，大家都回去吧”

在场众人具是一愣，卫太后这是在赶人。虽然疑惑但也不会有人真的问出口，于是都起身行礼道“儿臣告退，臣等告退”

汝阳王妃一出门就急忙忙的去寻裕昌，住到宫里可不比其他地方，总要叮嘱几句。可到处找不到人，让她急的不行。最后阿然出来，与汝阳王妃分说，裕昌今日就住在长信宫了，不用王妃操心。汝阳王妃才放心随汝阳王等人一起回去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卫太后才笑着对文帝说“阿崇，你养的好儿子”

然后起身离开了，留下一脸懵逼的文帝。不过很快他就不懵了，因为曹成将事情始末告知了文帝，他瞬时头重脚轻，跟上卫太后的脚步结果还是慢了一步，长信宫门已关。紧跟他身后的宣皇后，她顾不得向文帝行礼，径直朝长信宫跪下，“母后，老二和小五年纪尚幼，臣妾定会好好教导，请母后饶恕他们吧”

“母后，此乃臣妾之过，请母后责罚臣妾”宣皇后哀哀戚戚，文帝也于心不忍，他想扶起宣皇后，可宣皇后拉着文帝的手，半倚在他身上，低低抽涕道“陛下，错在我，请陛下向太后言明，我愿承担一切”

文帝听了眼圈一红，温声道“神谙，不至于，母后她只是在气头上，不会重罚老二和小五的”

“陛下，小五年纪太小从未离开过我，让我如何安心”宣皇后说的凄楚可怜，连在一旁的翟媪都不禁用衣袖擦泪

“神谙”文帝无奈，卫太后说一不二，哪能轻易改变心意

这时“嘎吱”一声沉闷厚重的响声，长信宫门已豁然大开。宫人提着宫灯鱼贯而出，但却只见阿然一人。她恭敬向文帝和宣皇后行礼，掷地有声“陛下，皇后，老奴传太后的话。”她顿一顿“陛下可知子不教父之过，皇后可知惯子如杀子。”她挥了挥手，身后两名宫人捧着棉被枕头朝文帝和宣皇后行礼。她面无表情的道“太后说，皇后跪累了就睡，要是不想在这睡，就回长秋宫睡”

她行礼告退，宫人将棉被枕头等物交给翟媪，也随之退下，宫门关闭。文帝扶起一脸呆滞的宣皇后对翟媪道“陪皇后回去吧”

一个晚上足够了，许多事情也从这一刻开始有了改变。

第二日一早，长信宫正殿，卫太后文帝，端着座正位，宣皇后，越妃于下首入座，其他皇子公主也悉数到场。殿内静寂无声，还是卫太后率先开口，“阿然让他们几个进来”

太子，二皇子等人入殿，宣皇后见到儿女，心里百感交杂，便望着文帝默默不语。卫太后瞥见这一幕，翻了个白眼，沉声道“昨夜我都问过了，也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裕昌拱手行礼道“太后，陛下，臣女不该与几位殿下争辩，请太后，陛下恕罪”说完叩首，她微微扯了下凌不疑的衣摆，凌不疑会意也千篇一律的道歉，五皇子见状也抽哒哒的说自己错了

唯有太子等人，不言不语。卫太后再次询问“你们什么错都没有”

太子拱手道“大母，孙儿不该让子墨和子晟打架，该及时制止才是”

卫太后笑了，她指着太子朝文帝道“你的好儿子，好太子。”她沉下脸，“陛下，长长心吧，他是太子，可不是一位皇子”

文帝心下一紧，忙朝卫太后道“太子还小……”

“小？”卫太后打断，冷然道“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能挣钱养家糊口，也懂得谋划将来了”

“母后，太子他……”宣皇后听卫太后说的狠，不禁开口为太子辩解

“哀家与陛下说话，你怎么敢插嘴”卫太后第一次这般自称，已是严厉至极。她笑看着宣皇后，“等皇后，成了太后，再来插哀家的话，也不迟”

宣皇后拱手，颤声道“臣妾不敢”

“敢不敢在你，反正那时候我都入土了，我也管不着”

卫太后这话说的扎心，宣皇后起身出列，跪地叩首，道“臣妾断不敢有此心”

文帝也道“母后”

等下一众人更是把自己缩成了团，生恐这把火烧到自己。卫太后冷眼扫过底下众人，最后朝五公主道“小五，谁许你这么骂自己五兄的”

五公主哆嗦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最后只能哭着叩首。卫太后挥了挥手，阿然上前禀报“太后，五公主傅母已经招认她曾与人议论过徐美人之事”

卫太后点点头，“既如此，傅母于长秋宫杖毙，所有服侍五公主的宫人，通通发还原籍”

“母后”文帝开口，想要求请。他倒不是觉得卫太后苛责宫人，只是于长秋宫杖毙，实在打宣皇后的脸

“陛下，勿用情太过才好”卫太后一句话，堵住了文帝。顺势点到了二皇子，“老二，谁许你推人下水还不道歉，而且弟弟妹妹争斗，偏帮一方也就算了，你还动手”她望向底下，虽有惊恐神色，但丝毫不知错在何处的二皇子，茶盏一扔，站起身道“来人，给我拉下去杖五十”

这下二皇子是真知道怕了，他哭喊着“父皇，母后，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太子带着哭腔求情“大母求饶了子墨吧”

越妃也给几个孩子使了眼色，她率人出列，跪地求情。宣皇后更是哭的不能自已，文帝扯着卫太后的衣袖，唤道“阿母，子墨也是知错了。朕和皇后定会好好教导的”

底下哭喊求情声一片，卫太后直接踢翻了案几，指着文帝道“文崇，子不教父之过。你这些年尽心于国事，底下这些孩子都要长成形了。”她又怒气冲冲的对着宣皇后“你身为皇后，不思教养孩子。居然放任他们肆意妄为，他们难道天生就懂事听话吗”她大手一挥，“来人给我拉下去，所有皇子公主通通给我出去看着。有我一日，就不许你们任性妄为，视人命如无物”

阿然领命，带着宫人架着二皇子的胳膊，来正殿院内，所有皇子公主鱼贯而出，站在日头地下，就看着阿然把命人把二皇子摁住。她恭敬道“二殿下得罪了”随即沉声一喝，“行刑”

板子一声声落下，裕昌看着下意识的缩了身子，她真的没想到，卫太后这么狠，丝毫不给文帝面子，也不顾忌宣皇后。她见过文帝罚食邑，但没见过他朝自己十四岁的儿子身上动板子，看来还是卫太后心狠手辣。其实这样也好，二皇子吃了教训，以后估计都没胆子敢胡乱动手了。就连五公主，她往一旁望去，五公主这会像是找到了港湾，居然躲到五皇子身后，再看太子拉着大公主。二公主护着三公主和四公主，三皇子把四皇子拽在身后。除了尚在襁褓的六七两位皇子，其他的都来了，这个教训足以铭记终生。

这时一道身影挡在她的面前，凌不疑并未说话，只是把她护在身后。耳边又是一身惨叫，裕昌下意识的抓住了眼前人的衣袖，凌不疑往左侧一步，几乎把她完全挡在身后，同时也握住了她的手，无声的安抚她

殿内宣皇后听得声声凄厉惨叫，泪水涟涟，朝卫太后哽咽道“请母后饶恕老二吧，妾愿代他受过”

文帝也看不下了，他拱手道“母后”

卫太后只望着宣皇后，冷冷道“皇后，我只问你，到底知不知道，小五欺负子儒，老二欺负子晟的事”

文帝不知里头还有凌不疑的事情，他诧异的望着宣皇后，宣皇后也以相同的眼神回复他。两人好一会，转回眼神。宣皇后脸色微微苍白，缓缓摇了摇头

“不知道”卫太后冷笑一声，轻轻道“滑天下之大稽，你身为皇后，身为母亲，居然什么也不知道，那你平日里教他们什么，关心他们吗。知道他们爱吃什么，爱做什么事情，有什么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

卫太后每说一句，宣皇后脸就白一分，最后只能垂泪道“妾知道，自己不堪后位，母后训导妾，妾岂敢……”她唇边泛起黯淡笑意，似在自暴自弃

文帝听不得这样的话，赶忙唤道“神谙不可如此说”

“陛下，妾这一生都是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真没有为自己活过一次”宣皇后自怨自艾，卫太后听到此处，强压下怒气，“说的好，你若不想当皇后，何不自请离去，哭给谁看”

宣皇后不禁呆呆怔住，从前她说这些话，文帝都是好言好语，连越妃也是劝她宽慰她，从没有卫太后这样直接让她走的。

“但我提醒你，失了后位，你宣氏可就没有那么多好处可拿了，那就是个普通世家”卫太后直言不讳，“既戴其冠，必承其重。你既一日担皇后之位，就要担起皇后的责任，不要给我吟风弄月的。他文崇不缺妾妃，只缺一个能与他并肩作战的皇后。”

卫太后一语中的，宣皇后连哭都不能哭了，文帝也垂头不语，越妃想起卫太后多次训诫她管好越氏，管好孩子，以免落人把柄。那时她总觉得自己和文帝的感情那里需要小心到这个地步，可今日卫太后的话再次点醒了她，她是妾，不是妻。从她选择退让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资格，在文帝的面前肆无忌惮。妻妾分明，哪怕文帝觉得他有两个妻子，但实际上他，确实只有一个。越妃微微抬首，望着前方的宣皇后。眼中酸涩，就像此刻他们可以并肩，而自己只能跪在身后。她低下头，唯剩地板上一点水渍

卫太后叹息一声，仰头闭目道“请陛下允许我带着几个孩子回丰县吧，我把小五，子儒还有子愉带走”

文帝听得心神一震，他顾不得在场妻妾，双膝一软，跪地叩首。哀哀唤道“阿母”

“陛下，今后除了我养的，这其他孩子，你们想怎么管，就怎么管，我是不会过问了”卫太后摆摆手“关于太子和老二，陛下好好想想吧”

文帝叩头不敢起身，他也懂卫太后的意思，二皇子能在怒气上头时，不顾一切在太子头上开个瓢，将来若有血气上头之时，把自己给搭进去怎么办。更何况太子身为储君，连弟弟都无法辖制，将来如何管束群臣，制衡文武。

殿内此时安静异常，殿外二皇子哀嚎声渐弱，不多时阿然进门，禀报“太后，二殿下晕过去了”

“泼醒了，继续打”说话的是文帝，他阴森森的声音，让宣皇后不禁打了个冷颤，她毫不怀疑文帝的话。卫太后的话已经可以用诛心来形容，文帝也不是不懂，如何能不动手

殿外二皇子被数次泼醒，然后继续挨板子，直到五十板子打完。卫太后摆手，帝后妃三人退下，皇子公主们一个个告退，想来今夜太医署一定很忙，不知多少人要用安神汤才能睡着。二皇子被抬回了长秋宫，宣皇后心疼不已。她顾着照顾儿子，把还需要安慰的女儿给扔在了一遍，大公主自己都尚需好好消化这事，实在顾不上五公主。太子更不用说，身上带伤也是被照顾的那一个。五公主最后是被阿然又重新领回长信宫，和裕昌住一起，卫太后哄的睡觉，另在吩咐阿然去把几个小的都看一遍，才略放心下来

越妃那也是耳提面授，先是几个大的，外加几个小的。又都亲自盯着他们喝过安神汤，才放下心，回去休息

作者五公主被宣皇后以爱之名养废以后，又被以忤逆之名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