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提示】本文半原著，半私设

今日的卫侯府热闹非常，盖因城阳侯、汝阳王妃齐聚的缘故。事情的起因是没事找事的城阳侯夫妇，今日霍君华往杏花别院祭拜霍翀一家。城阳侯夫妇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居然找上门。据陪伴霍君华前往杏花别院的崔祐说，一开始君华状态还好，让他暂避门外他们有话要说。可不知凌益那个畜牲说了什么，君华就突然暴起，与凌益大打出手，好巧不巧已有两月身孕的淳于氏，被推倒在地当场小产，君华被吓得不行，凌益不依不饶。崔祐急忙进门帮霍君华摆脱了凌益，把人带到了卫侯府。才有了现在汝阳王妃和城阳侯找上门的事。

“此事君华有错，不说做什么补偿，道歉总是应该。”城阳侯正色道

城阳侯这次也算是趁机借题发挥，搓一搓霍君华的锐气。元宵以后文帝便按照原定计划前往涂高山行宫，此次卫太后也同行，都城三大巨头已经在涂高山呆了有半个月。所以趁她病要她命，也不知霍君华在卫太后耳边吹了什么风，卫太后不待见自己，连带着儿子都不给他见。文帝孝顺卫太后，对他的上书总是视而不见。自家被打压的厉害，全因霍君华之故。

“你说什么胡话，你哪只眼睛看见是君华做的。”卫侯夫人喝道

卫家一门三侯两将军，如今活着的只剩卫侯一人，其他兄弟都已在死于乱世战场。所以卫氏只有卫太后，卫侯，卫侯夫人，剩下几个寡妇。卫侯夫人早年生子伤了身子，不能在有孕，可卫侯还是守着她，守着他们的独苗。如今卫侯世子也已娶妻生子，卫侯世子夫人是农家出身，卫侯并不看中家世，只要人好就行。但卫侯世子夫人过不惯都城的生活，所以他们一家人都在汉中郡，卫侯世子为郡守。所以卫侯夫人在家里可以说是说一不二，加上她的身份，都城中横着走的那一个，岂会怕一个区区城阳侯。就是城阳侯有汝阳王妃帮手，那也有卫太后在。

卫侯沉声道“不错，城阳侯说话要讲证据，谁看见了。没人看见怎么能说是君华干的。”就他看多半是淳于氏自己跌倒，栽到霍君华身上。霍君华性子是差劲，但两年的磋磨下来，早已平缓了不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肯定是凌益污蔑。

汝阳王妃怒声道“卫侯你说话也摸摸良心，霍君华早年干的那些事你没数啊！要不是有霍翀，有姒妇护着。她早就……”

“早就，早就怎样。”卫侯夫人也不甘示弱，扬声道“王妃，也知道喊姒妇，我三姊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为一个外人欺负她的侄女。”

卫太后二兄二姊她排老三，在往下三个弟弟，所以卫侯夫人称卫太后三姊。

汝阳王妃听提起卫太后来，难免面上挂不住，只能强撑着气势，道“这话说的，卫侯夫人你也要讲良心。”

“我呸”卫侯夫人一把推开卫侯，她也不讲什么礼仪规矩了，骂道“王妃这话说的好，你回头问问那外兄妻儿出事没满一年，便迫不及待爬上外兄床的。”她目光锐利直视城阳侯，“再问问这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问问他有没有良心。”

城阳侯被骂得面红耳赤，偏偏他不能反驳，不仅因为卫侯夫人身后有卫太后撑腰，更因为这是实话他无力反驳。

汝阳王妃也在那里气得直喘粗气，她张口欲骂，又无力反驳。只能听卫侯道“两位请回吧，我卫侯府不欢迎。”

不过短短一句，说得也不大声，就把汝阳王妃和城阳侯气得更加不行，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悻悻离去。

卫侯与卫侯夫人叹了口气，便往霍君华的院子去。屋中几位侯夫人正劝霍君华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崔祐还在一旁咬牙切齿的道“君华你不必忧心，若凌益不要脸非要闹大，我就去涂高山请太后与陛下做主。”

“不至于”一位侯夫人轻声道“小叔和娣妇一定能处理好的。”她抚着霍君华的背，宽慰道“莫要担心，我们在呢。”

霍君华呆呆愣愣地，只呐呐自语，“阿兄，阿兄，阿兄”

众人听她这么一唤，心头俱是一酸，若是霍翀在就是借凌益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碰霍君华一根指头。凌益靠着霍翀发家，却磋磨霍君华，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此时卫侯和卫侯夫人来了，二人朝众人点点头，众人明白事情是解决了，心里也放松不少。

卫侯夫人柔声道“姒妇，娣妇帮忙照顾君华。”说着朝崔祐使了个眼色。崔祐会意离开。

卫侯和卫侯夫人说了几句话，便也离开了。只留下几位侯夫人照顾霍君华。卫侯夫妇找崔祐主要是为霍君华的事，结果他们俩还没开口，就见崔祐跪地正色道“侯爷，夫人，我有一事想要请二位允准。”

卫侯忙扶起崔祐，道“阿猿有事就说，不必如此。”

崔祐面色涨红，低声道“我想娶君华为妻。”

“什么？”卫侯夫妇俱是一惊，卫侯夫人有些不解地问道“阿猿，以你现在的地位想娶什么样的女子不行，君华再好，毕竟有些……”

卫侯夫人话没说完，霍君华的疯病是压在众人心头的一块大石。不然依卫太后对霍君华的疼爱，今日绝婚，明日她就能压着文帝给霍君华找个好郎婿，气死凌益那个王八蛋。只可惜因为这病，好多事情都不行。

“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但……”崔祐抬起头，直视卫侯夫妇，言语中是说不出的郑重，“我愿一世照顾君华，不管她贫穷还是富贵，疾病还是健康。今日凌益对君华步步紧逼 不就是看太后不在，她孤身一人身边没有至亲。”

他说的情意满满，又无比郑重，让卫侯夫妇不禁动容。但卫侯叹息一声，崔祐对霍君华的心没话说，唯一的缺憾就在崔祐自己身上。身形瘦小，形容有些猥琐，尖嘴猴腮手脚细长。长的不得霍君华的心，不然怎么也轮不到一个没根基的凌益，讨了巧去。他张口欲回绝此事，但卫侯夫人抢先一步，道“阿猿，这事我们不能应承你”

崔祐一听这话，面上黯然之色显露。卫侯夫人却又道“待我问过君华和太后，才能回复你。”

崔祐眼前，躬身施礼道“应当如此，谢夫人，谢侯爷。”他眉梢眼角皆是泛着亮泽的笑意，“我，我这就回去照顾君华，我带着孩子常来看她。”

卫侯夫人点点头，崔祐再次施礼告辞。

卫侯见人走了，才问道“你何必多此一举，君华不会答应的。”

卫侯夫人睨了他一眼，“你不懂，这事要问三姊才行。”

卫侯微微愕然，觉得摸不着头脑。但又想想和卫太后、霍君华说一声也对，免得将来君华回想这事觉得懊恼。

等卫太后从涂高山一回来，卫侯夫人便求见卫太后，两人说了几句霍君华的病，又是一阵抹眼泪。卫侯夫人擦干眼泪，心里的话纠结了半天，看看左右无人，还是直言不讳，“三姊，我有话直说了”卫太后见卫侯夫人如此郑重，也赶忙道“你说咱们一家人，没什么不可说的”

“是为君华的事”

“君华出什么大事了”卫太后一急，卫侯夫人赶忙扶住卫太后，缓缓的道“是阿猿 ，他，他和我们提，想娶君华。”她顿了顿，“前些日子君华去别院祭拜霍翀，结果凌家那对混账找上门，虽不知他们三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淳于氏又小产了。凌益带着汝阳王妃来卫侯府找君华的麻烦，被我们给挡下了。”

卫太后听到这，手重重一拍，案上茶盏内的碧绿茶汤立刻泼了出来，她厉声道：“反天了他，我不过出去半个月，凌益那个狗东西就上门欺负人，真当我死了不成。”

卫侯夫人急忙劝道“三姊勿恼，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凌益也不敢在上门欺负人。”她为卫太后拍背，又徐徐道“阿猿说他想娶君华，以至亲之名照顾。我想，也是这个道理。君华孤身一人，我们再怎么护，终归不如她有丈夫更能震慑凌益。”

卫太后若有所思，虽然崔祐丧妻数年，也等了霍君华多年，但是霍君华对他无心也是真的，不然也不能轮到凌益那个穷小子当霍家女婿。而且卫侯夫人说的在理，更加上凌家那摊子事凌不疑也需要一个正经长辈为他撑腰。

“三姊，阿猿的真心咱们不用怀疑，可君华的身体，……”卫侯夫人说不下去了，倒是卫太后缓缓道“我过几日去看看君华，她那病也不是日日都犯，和她好好说，她还是懂得”

卫侯夫人听着卫太后的话音，觉得好像有些同意的意思在，忙道“三姊，你的意思是……”

卫太后颔首道“君华她要为孩子考虑，不能耽误子晟一辈子，凌家是个火坑，要没有个硬气的长辈给他撑腰，将来有得要闹”

“不至于吧”卫侯夫人有些信不及，“陛下和三姊都在，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在护着，我和陛下都不是他的亲阿父亲大母，这隔了辈的手能伸多长，再者陛下总有顾不上他，我也有力不从心之时。不如有个家世厉害又一心向着他的继父强，趁着还有几分感情，多扒拉一些东西给子晟才是正事。没得又害自己，又害儿子的。”

卫太后一番话，让卫侯夫人恍然大悟。她叹息一声，世家婚姻大多不是出自喜欢，都是利益所趋。如霍君华这般任性妄为的世家女是少的很，也该庆幸有个好哥哥，不然哪有这样的好日子过。要是霍翀还在，霍君华闹到天上去都不要紧，可惜如今事事都要靠自己，怎能不多想一些。

卫侯夫人一走，卫太后就吩咐人把文帝请来，也不废话，只一句凌益欺负霍君华，你看着办。另外就是她要去卫侯府看看。文帝立马会意，是城阳侯又折腾事情了。虽然凌益此人规矩周全，凌家上下也被他管的滴水不漏。但身为一国之君，想要找一个臣子麻烦，还是很简单的。文帝一个眼色，城阳侯府再次迎来重大打击，上至城阳侯的兄弟下至子侄，婚嫁一事统统受挫，短期内只怕是不能恢复了。

城阳侯府内，淳于氏面色如土，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她又丧一子，连同前面失的两子，她已经共失三子了。医士称她体虚气弱，元气大伤，今后再难有孕。失子的这一个月里，她躺在床上形如幽魂，除了眼泪和绝望，眼睛里再也看不出任何东西。

婢女端来汤药，轻声道“夫人，该喝药了。”

淳于氏微微别过头，拒绝了婢女递来的药。喝不喝如今有什么区别，自己在这都没什么牵挂了。她瞪着眼睛看白茫茫的帐顶，眼中只有一片干涸，“侯爷呢”

婢女端着汤药的手微微颤抖，低声道“侯爷和几位大人出门去了，说是去卫侯府”

“哈哈哈哈”悲怆的苦笑在她虚弱嘴角边显露，明明是她出事，凌益居然要带着人到卫侯府给霍君华致歉。真是可笑至极，可笑至极啊！

婢女听着淳于氏的笑声，觉得心惊肉跳，不由出声“夫人，夫人。”她放下汤药，伏在淳于氏榻边，哀哀道“夫人您要保重身体啊，您不想着侯爷，也想想那家里都指望着您。”

淳于氏的头朝婢女侧了侧，婢女含泪相望，“夫人，家主还盼着你在城阳……”

淳于氏闭目用微弱的声音打断婢女的话“不必说了，我知道。”她停了好一会，才缓缓道“我这年纪，又不能生育，要是被凌益送回淳于家，只怕他们会生吞了我吧”

婢女忙道：“不是的，家主是希望夫人您能重新振作起来。”

淳于氏闻言，挣扎着半支起身，冷笑道“不必瞒我，早年我那堂妹不就是丧夫归家，她相貌平平又没嫁妆带回来。被阿父和几位叔伯嫌弃，最后嫁给了一个老鳏夫。”

婢女扶着淳于氏默默流泪，那位女公子的结局可以用的凄惨来解释，她一分嫁妆没带，反而淳于府从老鳏夫手中索要了大量聘礼。老鳏夫由此对这位女公子打骂不休，直到后来这位女公子生了孩子，也没能停止殴打。老鳏夫虽然无权，但有钱。所以家中的几位大人每次收到这位女公子送回府的求救信，都是带着信和人上门，然后盆满钵满的回来。俨然把这事当成了摇钱树，巴不得这位女公子出事，自家好上门多要点钱。婢女泪眼朦胧的看向虚弱不已的淳于氏，心里暗暗惊恸，淳于氏若是被城阳侯休弃回府，结局定不会好过那位女公子。

淳于氏重重喘息几声，疲惫到了极点，“我知道她的结局，殴打致死。是阿父带着人上门，用她的尸体换回两箱金银。我是吃着她的血肉，活到霍君华失踪的。”

婢女泣不成声，拼命摇头道：“夫人，不是这样的，不是”

淳于氏慢慢倚回枕上，神色平静。沉默了许久，忽然轻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听来有太多的凄惶，“哪里不是，我丧夫以后确实住在凌家，但一分钱财没有如何能在凌家扎下根。靠我不再年轻漂亮的脸吗”她顿了顿，言语中提起几分气力，“我不能离开凌益，只有死亡才能分开我们。”

“夫人”

“你下去吧”

婢女无奈只能退下，淳于氏的神色冷冰冰毫无温度，她攥紧了锦被，咬牙切齿道“凌益，我恨你。”

自霍君华回到都城，凌益便甚少能单独见到霍君华，绝婚以后更是如此。凌益为什么非要见霍君华，说来说去还不是他心中有鬼，想要确定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有没有被霍君华知晓。所以才几次让她去找汝阳王妃，以给霍君华赔罪为由，和霍君华见面。要不是凌益非要去看霍君华，她又如何会失子。淳于氏的指尖死死刺入掌心，她明白一切，却也必须忍下这一切。她没有选择，凌益若是知道她想要离开，那自己还是死路一条。所以她只能依附凌益，将自己牢牢绑在凌益的船上。

作者原著中程少商就当着萧元漪的面，非常直白的骂过淳于氏；在定亲宴上暗讽过汝阳王妃和淳于氏；在凌家当着凌家长辈的面嘲讽过淳于氏；总共三处。淳于氏本人确实有问题，但就当时封建社会风气以孝道为重来讲，淳于氏名义上是凌不疑的母亲，这样的行为会造成不必要的名声败坏。程少商完全可以让宣皇后文帝出手，当然这样的嘲讽达到满格碾压渣渣的快感。现代人看小说大多追求这个，所以作者会这样写也就不奇怪了。

本文这里骂淳于氏是基于上位对下位的碾压式制裁。卫侯夫人身份高于淳于氏，她本人年纪也长于淳于氏，又是霍君华一方的亲戚。不同于程少商的自下而上有违孝道的辱骂淳于氏，她的行为大家无法反驳，而且她没有当着任何外人的面，也是把事情保持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

作者想了一下，淳于氏肯定要出于某种原因，所以哪怕没孩子也要捆死在凌益身上。所以给她编了一个凄惨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