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社交规则

即便是在下午三点，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依旧只是透着暗淡的绿光。湖水晃动的光晕和烛影交织，缓慢在学生们的谈话声中摇曳。你从寝室里出来，仅仅只是想找个位置安静地等待小巴蒂和你会面。

    可惜你一眼就看见了你的朋友，安妮塔·克拉克，正被两个身形高瘦的女生堵在休息室的一角。那两个女生大概是在讥讽她，隔着这么远你都能听见她们尖锐的笑声。而安妮塔抬着手，像是在抹眼泪的样子。

    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前阻止这场闹剧。所有人都像是听不见也看不到一般，只是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威廉·麦克米伦就横躺在靠近那边的扶手椅上，但他连头都没往安妮塔那边偏，只是懒散地和另外两个坐在长沙发上的男生聊天。

    西瑞莉丝和柯拉参加读书俱乐部去了，现在这里只有你。

    你大步朝那边走过去，两个找茬的女生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你早上起来不照照镜子吗，克拉克，”其中一个红发女生刻薄地说，“还是说你家穷得连镜子都买不起了？”

    安妮塔没有反驳，她的外袍下摆都湿透了，正滴滴答答地朝下滴着水。

    “我觉得你们两个挡着安妮塔的路了，她根本不想和你们说话。“你站在两个女生身后，打断她们的嘲讽。

    这两人转过来，红发女生长了双吊梢眼，而另一个短发女生鼻梁上生着许多雀斑。这两个人你都不认识，只能推测是斯莱特林高年级的学生。

    但她们认识你。那个红发女生拖长了声音说：“原来是你啊。我没想到缩头乌龟有一天也会叫唤呢。”雀斑女生捂着嘴做作地笑起来。

    安妮塔看见你来了，终于有勇气挤开两个女生跑过来，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挽住你的左手。“艾德娜……”她叫了个名字就再也说不出话，只是一颗颗掉眼泪。

    “不好意思，”你平静地对跟前的两个女生说，“我可不认识你们是谁。”你拉着安妮塔想转身离开，长着雀斑的短发女生却突然朝你跟前丢了个茶杯。

   你向后退了一步，瓷器碎片和茶水却还是溅到了你的鞋上。“哎呀，我没拿稳。”雀斑女生语调惊讶，嘴角带着恶意的笑。

    你看着水滴从你的靴子上滑下去，茶叶渣子粘在光滑的靴面。这时候你终于起了些厌烦的情绪，在抬头的瞬间计划好了下一个动作。

    你把右手伸进外袍口袋，握住自己樱桃木的魔杖。尽管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诅咒，你抽出魔杖挥动的时候，曾经的肌肉记忆依旧指引你流畅地完成了动作。魔咒的词句从你嘴里吐出来，一点也不生涩。尾音落下时，杖尖抬高，锋利的银色光线精准地打在红发女生的脸上。

    她被光闪得后退了一步，几乎是有些茫然地尖叫了一声。她的双眼变得血红，鼻头膨胀成粉色的肉团，细细密密的银色短毛顺着鼻梁朝两边延伸。一条光秃秃的粉色尾巴从她的魔法袍内钻出来，拖在地上。

    你听见了威廉的笑声。他捂着肚子在两个女生的尖叫声中笑得夸张，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而安妮塔站在你旁边惊诧地看着，连哭都忘了。

    短发女生像是见了鬼一样跑出了公共休息室，长了尾巴的红发女生追着她，跑得跌跌撞撞。你看着两个女生的背影，突然意识到分院帽其实很有远见———你确实非常适合斯莱特林。

    你带着安妮塔朝旁边的沙发走过去。威廉伸手从茶几上拿了颗糖，扔到那两个坐在沙发上的男生身上。“让位。”他简短地说。

    那两个男生立刻嘻嘻哈哈地站起来，其中一个还从茶几上拿了餐巾纸，递给安妮塔。“你的诅咒用得真漂亮！”你在长沙发上坐下时，那个男生殷勤地说。

    真奇怪，现在周围的人仿佛又能看见安妮塔了。前一秒钟这个角落就像是被与世隔绝了一般，都没人愿意朝这里望一眼。现在这些人却都向这里看，还远远对着你和安妮塔露出善意的微笑。

    这其中有什么隐形的规则，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你谁也没理会，只是问安妮塔和那两个女生有什么过节。安妮塔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只是些小事，没关系的。今天你教训了她们，以后她们应该再也不敢来找麻烦了。”安妮塔兴许不想说事情的缘由，而你也不想逼她。所以你只是点了点头，抬起魔杖烘干了安妮塔的衣服，顺便清理了自己的靴子。

    也许是感觉到尴尬和难堪，安妮塔只坐了一会儿就回了寝室，也委婉地拒绝了你的陪同。

    躺在旁边椅子上一直百无聊赖的威廉终于眼前一亮，把脖子搭在椅子扶手上，倒着看向公共休息室的入口：“你们错过了一场好戏！”

    你转头，看见小巴蒂正朝这边走过来。他臂弯里搭着外套，衬衣的袖口都散着，晦暗的绿色湖光在他的脸上镀了一层冷色。他走到你跟前停下来，虽然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眼里却还是忍不住透出笑意。“舍菲克小姐，刚才有只白色的老鼠两脚直立着跑出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此事是不是与你相关？”他语气正经，姿态却很不正经地向你倾过来，观察你的反应。

    他知道那是你使用的诅咒，因为大多数人在用这个变异诅咒的时候都会把对方变成深色的老鼠，只有你在练习时刻意修改了魔咒，执意要变出浅色的白老鼠。

    你被他逗得笑起来，理直气壮地点头：“我这是为安妮塔出头。”

    小巴蒂在沙发扶手上斜着坐下来，捏住你的手腕懒洋洋地扯了扯：“那你跟我去院长办公室走一趟吧。”

    你看着他眼里映着的光，突然很想吻他。不过这个念头随后就被威廉打断了。

    刚才跟在小巴蒂后面那个人也走了过来，威廉侧头问他：“雷吉（Reggie），十字决斗社今天结束得这么快吗？”

    被他问到的那个人用魔杖挪了把椅子过来，坐到了你对面。“这你得问巴蒂，”他的语调文雅，“他今天下手没个轻重。”

    你朝他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眼前被晃了一下。

    对面那个黑发青年长相贵重，姿态优雅。他看起来兴许比威廉和小巴蒂都矮一些，但宽肩窄腰，隔着灰色衬衣也能隐约看到他的肌肉线条。

    “那个格兰芬多实在让我觉得不耐烦。”小巴蒂平淡地说。他顿了一下，像突然想起来似的，伸手示意了一下对面的青年：“对了，艾德娜，我还没跟你介绍。这是雷古勒斯·布莱克。”

    雷古勒斯站起来，递出右手：“我的朋友们都叫我雷格（Reg）。”

    你连忙站起来，握住他的手：“我是艾德娜·舍菲克。”

    雷古勒斯对你笑了一下，于是他脸上的疏离就如同冰雪融化般突然消散：“我家里还收藏着一幅舍菲克太太画的风景油画，非常美。”

    “妈妈好像对我提到过，有机会的话我也想看看。”

    “随时欢迎。”他说，重新坐下来。大多数来自大家族的学生都会很有技巧地寒暄，雷古勒斯也不例外。

    坐回沙发上的时候，你突然想起雷古勒斯好像是布莱克家族的继承人。但他似乎还有个哥哥？你对斯莱特林学生的关系网还不太了解。

    当天晚上，西瑞莉丝躺在床上使用美容魔咒的时候，你跟她说了今天发生在安妮塔身上的事。

    她脸上敷着浅黄色的魔咒，因此声音含糊：“哦，她们可能是冲我来的。”

    你惊讶地放下书，重复她的话：“冲你来的？”

    西瑞莉丝叹了口气：“我和亚克斯利家的小女儿来往频繁，但她其实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跟她有矛盾的人在斯莱特林里一抓一大把，而有的人呢又连带看我也不顺眼。她们不敢来捉弄我，就去欺负我的朋友。”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和亚克斯利断了联系？”

    “我也想，”西瑞莉丝有些烦躁地挥了挥魔杖，“但我母亲你又不是没见过，她的吼叫信写得可好了。”

    你看着西瑞莉丝纤细的手腕在空中摆动，恍惚中仿佛看见了一根根交叠的透明提线。

    “你放心吧，我会找那些人聊聊的。”西瑞莉丝模模糊糊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