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赌局（中）

星期六是个阴天，霍格莫德的街道上没什么游客，这反而使这个村庄显得更加安静而富有风情。

    你嘴里含着蜂蜜棒棒糖，有些不自在地走在小巴蒂旁边。你的格纹短裙的腰有些松了，魔法袍总是被风吹过来绊着腿，而且你还不得不在风里拨弄你的长卷发，以免发丝被吹到嘴里或是粘到口红上。而让你最不自在的，是小巴蒂·克劳奇。

    这绝不是你第一次单独和小巴蒂逛街，从小到大你们一起走过的街道，十根手指也数不过来。但之前和小巴蒂呆在一起的时候，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可能是你潜在的恋爱对象。现在你走在他身边，突然注意到很多你之前没有在意的细节。比如他的头发什么时候打理得这么好了，很适合他的脸部轮廓。他的五官线条清晰，脸颊瘦削，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爱的带着雀斑的圆脸男孩。还有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木质香味，是什么品牌的香水？你脑子里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只要小巴蒂靠得近一点，你就立马感觉像是有无形的羽毛在挠你一样。

    “怎么了，你有心事？”小巴蒂提着你买的熏香草药和万圣节糖果，突然侧头看了你一眼。平时你总是能找到话题和他聊天，今天却异常安静。

    “没有啊，”你连忙否认，抬手转移他的注意力，“前面是文人居羽毛笔店，我们进去逛逛吧。”

    小巴蒂没有追问，只是走过去帮你推开了店门。

    出乎你意料的是，你们一走进去，里面的男店员就抛开别的顾客，热情地和小巴蒂打起了招呼：“克劳奇先生，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过来呢，羽毛笔我已经帮你装好了。“

    他走到放置在店铺最里面的柜台，打开抽屉，从里面捧出一个做工精细的玻璃匣子。一只纯白色的羽毛笔正悬浮在玻璃匣子里，细细的闪电在玻璃匣内的空间里若隐若现，交叉出奇异的花纹。“完好的雷鸟羽毛制成的笔，”店员介绍道，“可以用魔杖控制书写，用它写下的字会蕴含闪电的力量。非常罕见的笔，已经有好几个人来向我打听了，但我都让他们去别处问问，毕竟您已经先交了定金。”

    原来小巴蒂说的是真的，雷鸟羽毛制成的笔不是他用来骗塞穆尔的谎话。你惊喜地伸手触碰玻璃匣子，里面的闪电随着你的指尖划出一道银色的痕迹。你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抬头对小巴蒂说：“天啊，我都不知道要送你什么回礼才配得上这根羽毛笔。”

    小巴蒂假装想了想，然后说：“你烤的黄油曲奇？”

    “我给你烤十箱！”你夸下海口。

    小巴蒂挑高眉头，像是想嘲笑你的豪言壮语。话还没说出口，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个人。

    一个身材高瘦，脸色苍白的青年，黑发稍微遮掩着他的侧脸。“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巴蒂麦斯。“他的声调很低，说话时没什么表情，”我刚好要和他们会面，你一起来吗？“

    小巴蒂只愣了一下，就迅速收敛了情绪：“这是周六，西弗勒斯，而且我有同伴。”

    这下那位黑发青年才终于正眼看了看你，朝你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我还是希望你会去，我们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商量……斯拉格霍恩教授也很关心这件事的进展。我们在帕笛芙夫人茶馆，二楼。”说完，他也不等小巴蒂回答就转身走出了羽毛笔店。

    真是个怪人，你这么想着，问小巴蒂：“你不去吗？”

    小巴蒂摇了摇头，说要继续陪你逛街。接过包装好的羽毛笔，一连逛过两个陈列着五颜六色羽毛笔的展柜之后，你发现小巴蒂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于是你对他说：“你还是去吧，我就在旁边的书店等你，我刚好还想买两本小说来当睡前读物。”

    他犹豫了一下，同意了。你们一起走到书店门口，你提着购物袋进了书店，而他则朝帕蒂芙夫人茶馆走过去。他不知道你一进门就随便拿了本书，站到了玻璃橱窗后面。

    你看着他走到茶馆门口，然后回头看了看这边。你躲在橱窗的暗红色窗帘后，他没有发现你。接着，他没进门，而是沿着街道一路走了下去，消失在了你的视线里。你把书放回书架，出门朝着小巴蒂消失的方向走过去。这条街上适合会面又有至少两层楼的店铺，除了帕蒂芙夫人的茶馆，就是渡鸦酒吧。

    为什么那个叫西弗勒斯的黑发青年不说见面的人是谁，小巴蒂却立马就能领会他的意思？一群人怎么会选择在适合情侣约会的帕蒂芙夫人茶馆见面？斯拉格霍恩教授会有什么事需要学生在周六紧急会面？据你所知他经营的最秘密的事不过就是鼻涕虫俱乐部而已，况且这在大多数家庭背景不错的斯莱特林学生里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你确实有很高的洞察力，有些时候你宁愿自己没有。

    渡鸦酒吧的酒保正站在柜台后调酒，大厅里也没什么客人，因此没人注意到你走上了二楼。楼上只有一个临街的房间里有客人，房门虚掩着。你一走近就听到了一阵电流一样的嗡嗡声，像是某种防止窃听的咒语——难怪这些会面的人连门也懒得关。

    你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透过门缝朝里看。里面坐着六个人，有你才见过的西弗勒斯，他旁边坐着一个卷发丰盛的漂亮女人。再旁边是淡金色头发的男人，还有小巴蒂。

    你没见过这样的小巴蒂。

    他坐姿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满脸不耐烦地说着话。平时就算是在最枯燥的环境里，他的礼仪都从来无可挑剔，这是他的家庭对他的要求。

    你凑近门缝，仔细观察着他的口型。他好像在说：“……急不来，黑……”

    一只手突然落在你的肩膀上。

    你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酒吧的服务员端着几杯酒，有些疑惑地站在你身后。因为防窃听的咒语的缘故，你连他走过来的动静都没听到。

    房间的门已经被你慌乱的动作推开了。你僵硬着身体转过去，看见所有人都看着你。尤其是小巴蒂，他维持着先前的坐姿，面无表情地盯着你，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一次你如此措手不及的时候，还是分院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你分进斯莱特林的那一刻。

    “不好意思，”你干巴巴地说，“我钱没带够，想找巴蒂借一点钱。”你一边说，一边慢慢向后退：”但是你们还在谈事，所以我过会儿再来。“

    你才往后退了一步，桌旁的卷发女人就笑着说：“不如留下来跟我们聊会儿天吧，我叫服务员加一把椅子。”

    你站在原地，慢慢把手放到身侧。你的魔杖就放在右边的魔法袍口袋里。

    在你做出行动之前，小巴蒂站了起来。他神色冷淡地说：“不用了，我们正好要回学校，你们下周等我消息吧。”

    “我倒是无所谓，’那位’可不一定有耐心。”卷发女人的语气有些阴森。

    “正相反，贝拉特里克斯，我觉得他比你有耐心多了，你应该好好学学。”小巴蒂说完这句话就走出了房间。你跟着他走下二楼，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没有再拦你。

    你盯着自己的脚尖走路，心里有点懊悔自己刚才怎么没有更小心一点。小巴蒂停住脚步的时候，你差点撞到他背上。你们已经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周围一个游客也没有，灰白的云低低地压在建筑的尖顶上。

    你抬头，发现小巴蒂的脸色比你想象中的要柔和得多。他甚至还跟你道歉：“我没想向你隐瞒任何事的，艾德娜，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这个时候，你突然感觉到了压力。他不是在求你半夜陪他溜去酒吧，不是在邀请你当他圣诞舞会的舞伴，也不是随便开口让你和他谈一段轻松的恋爱。他向你请求的是更重要的事，又或者说这次他其实对你没有任何要求。

    你会把这段关系搞砸的，你的理智提醒你。

    于是你僵硬地勾起嘴角，假装轻松地对小巴蒂说：“这次是我越线了，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你看见小巴蒂脸上的表情瞬间黯淡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是的，我也没有任何值得你担心的事，你放心。”

    你们回程的路上再没有提起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