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帝君……”

中天神殿前，柏麟帝君自毁神格以慰苍生，魂飞魄散。

顷刻，万物失色。

世间再无柏麟帝君，司命位列众仙之首，伏地三拜：“小仙司命，恭送帝君。”

——小仙司命，参见柏麟帝君。

他从前行礼时，总没个正形，帝君严苛，却不曾苛责他。

如今，便是想再讨一顿帝君的骂，也不能了。

司命星君毫无形象地悲恸大哭，全然不在意天帝越发深沉的脸色。

未待天帝发作，哭声戛然而止，定睛看去，那魔音穿耳的司命星君已没了踪影。

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小星君，一个忠诚于柏麟的小小星君，没了更好，反倒趁了天帝的心意。

众仙观望，纷纷低下头，心照不宣。

柏麟已死，天帝依照约定，度化困于生死海中的修罗亡灵，罗喉计都非背信弃义之辈，也履行承诺，退了兵，从此，妖魔不可再迁怒天界。

…………

司命眼前一黑，重见光明时，他又见到了，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的人。

帝君……

帝君身边站着青龙，身着紫衣的青龙……

不对，那不是帝君。司命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帝君持重端庄，不会这样随心表露情绪。

“混账！”长鞭呼啸而来，司命下意识闭上眼，幸运的是，面前似有一道结界，阻挡了那长相极似帝君之人的攻势。

不知那紫衣神君有没有看见他，指过来的手势正对着他的位置，怒声骂道：“糟老头子，你让上古千辛万苦炼成混沌之力，继承主神之位，难道就是为了让她替你的苍生去赴死吗？”

司命听不明白他的话，身边确响起熟悉的声音：“不为苍生，凭何尊为主神？”

是帝君的声音。

司命惊讶转过身，又惊又喜：“帝君？”

“老头子？”妖神大人同时出声，同样惊讶不已。

两道身影显现在天启神尊面前，祖神芝兰玉树，欺霜赛雪，半点挨不上“老头子”的边儿。

他打量起那紫衣神君，语气平淡地点评：“这么多年了，怎无甚长进？”

妖神矜贵骄傲，受不得气，即使眼前埋汰他的人是创世的祖神尊上，他也要回敬一句：“这么多年了，你的臭脾气也一点没改，白冰块都跟你学坏了。”

小声抱怨之后，又朝他身后努努嘴：“这谁？”

司命机灵，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小仙司命，拜见神君。”

“司命？”天启神尊还没听过这仙职。

“司命星君，记凡人善恶，主凡人灾祥。”祖神解释。

“凡人？是什么？你创造的新族群？”

祖神颔首：“凡人可解混沌之劫。”

“这么说，上古不用牺牲自己以身应劫了？”天启欣悦道，喜难自抑，搭上祖神的肩膀再三确认，“这些年你都在研究着怎么破解混沌之劫？我就说老头子你肯定不是心狠之人，我这就告诉上古去，她听到这个好消息，一定非常高兴。”

不必他特意跑回去告知，祖神临世，钟鼓长鸣，天光云影，盛景引得神界轩然。

三位真神前来接驾：“恭迎祖神！”

“上古参见祖神。”上古见祖神向她看来，立刻小声见礼。

祖神明明有着天启的一样面容，她却不觉得亲切自在，反倒比见了白玦还紧张。

柏麟观她混沌之力已成，主神神威已显欣慰地点点头：“辛苦你了。”

他又转向白玦：“也劳你费心了。”

“这是白玦应该做的。”白玦道，相反，他更担心面前无上强大的祖神，“您神力似有不稳，可是受伤了？”

“无碍。”柏麟略一摇头，自毁神魂伤及本体，不过算不得重伤。

他也所料不及，没想到自己封锁记忆进入试练界，没想到竟被区区一个天君算计，折断傲骨，伏地跪求，惨淡离场。

所幸还有收获，不虚此行。

天启挨过来推着他离开乾坤台：“受伤了就好好养伤，走走走，回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