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与否

待回到住处之时，夜色已临。

　　思绪万千，头脑混乱，不计其数的画面在一刹那，翁拥而至，却在另一刹那，销声匿迹。他的神色黯淡，眸中无光。

　　屋内唯他一人，沉默而空旷。

　　抬头，望眼天空，黑云笼罩天际，此天，只余一片漆黑。

　　恍惚之间，他想起了众多画面消失之际，于茫茫迷雾中，看到的其中一个飘浮的烟云画面。

　　“离君，二十年后，流星又至，你可愿与我一同又至此处，共看流星？”

　　女子轻灵的声音回荡在这处空旷的山谷之巅，亦回荡在了他的心中。

　　“黎儿，既是你的邀请，我又怎会拒绝。”

　　对视一笑。

　　夜中，星陨如雨，璀璨星空。

　　回眸，再望此天，漆黑如幕。

　　.

　　只可惜。

　　相约而不相成，终是成一遗憾。

　　————

　　又是梦之时。

　　梦中所见，只是片段。

　　…………

　　烈日缠绻的残霞中，马蹄踏着腥红的血，鹰在天空飞翔，发出一声啼叫，在无比寂静的环境中，透露着一种悲寂、空廖。

　　鹰恍然不知死般撞击厚重巨大的岩石，在岩石上撞出一抹抹血，血沿着岩石不断往下流落。

　　岩石的一侧，是进入尾声的战争。

　　战场中，马背上，一个身穿银色盔甲的将军，他身上银色的盔甲已然染了些血，手中拿着的长枪，白刃已被血液浸染。

　　他淡漠的扫视着战场，眸中带着些许悲哀。

　　战场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具倒地的冰冷尸体，以及数不清数目的残尸断臂。

　　尸体尚完整的，在血肉模糊之中，依稀可看出身着服饰。

　　银色盔甲的士兵和夷族服饰的夷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唯一高高举起的，是那面残破的、用着黑色墨迹写出的一个大字“樾”的军旗。

　　…………

　　残霞尽染的西边，是回归的方向，脑海中浮现的，是一个驾马而来、为他送行的女子。女子站在城墙旁，看着他离去。

　　回眸再望之际，已看不清她的面容。

　　直至，看不见她的身影。

　　而如今，战胜得归。

　　他看着那夕光，眸中不复淡漠，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一笑。

　　向着身后残存的士兵们道：“回国。”

　　众人目光中仰起希翼。

　　夕阳残霞之下，是一群回国的人。

　　士兵们期许回国，回到故土，回到家。

　　将军眼中……亦是遮掩不住的期待。

　　.

　　此时的他，怎知，事与愿违。

　　那场送行，是他们最后一次的见面。

　　————

　　一入梦，便是看得这些，于他而言不应存在的记忆片段。

　　他只是这些记忆的过客，虚无地飘浮在一旁，静观一切的发生。

　　可是，这不是他的意愿。

　　他不想要看到这些画面。

　　他是霍雨浩，不是这些人。

　　他们的记忆，于他而言，带来了未知的奇异，甚至于……恐惧。

　　接二连三的画面，一段段的记忆片段。就像洗脑一样，洗食着他。甚至于，他都有些开始分不清自己和他们了。

　　那个黑夜中，银面之人的杀戮，是来自于银面之人的意识，可，现实中执行的人是他。火中的罪孽，血衣之人，那个看着焚黑刑架落泪的人，又是谁？第一次，他只是一旁观望，第二次，却是处于了那人的角度。

　　这一天，又一次的画面与片段出现。

　　他有些想笑了。

　　就连这个“重生”的地方都是个荒诞，那么，这些记忆，是否也是个荒诞呢？

　　.

　　他想离开了。

　　离开的办法，他想，他知道了。

　　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