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宫尚角没再说话。

  熬过了鞭刑和夹棍，上官浅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眼睛一直凝视着宫尚角。她很想问宫尚角为何不敢看她。

  宫尚角走到上官浅身边，离得极近：“上官浅，你应该说实话。”

  上官浅倔强地转过头：“我已经说了实话，我不是无锋刺客。”

  宫尚角的右手贴近她的肩膀，新增的伤口被人触摸，那种疼痛使得上官浅的眼眶流出生理性的眼泪。

  上官浅突然问宫尚角：“我很想知道，如果我真的是无锋刺客，宫二先生又该如何处置我？”

  宫尚角：“若为无锋刺客，自然全力诛杀。”

  上官浅知道自己不该问下去，但是既然已经赌到了现在，再心痛一次也无碍：“宫二先生，如果真的是我，你会给我活着的机会吗？”

  宫尚角不再回避她的眼睛：“我会让你没有痛苦地离去。”

  上官浅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或许是对自己的嘲讽，竟然妄图贪图感情。这一次，她赌输了，输地彻彻底底。

  她的声音恢复平静：“昨夜，是我父母的祭日。我睡不着，便想着出去逛逛。祭拜用的荷包还在我的外裳里，我是，闻到了一股花香才失去意识的。”

  宫尚角离开了监牢。

  上官浅的心仿佛一块镜子碎地再也无法复原。头上、身上的疼痛不如心理伤痛的一分一毫。

  自此，她愿赌服输。

  宫尚角出去后，直接到了长老院，准备等待外面守卫的最后一波搜寻。

  过了不知几个时辰，后山传来消息，疑似发现了刺客的尸体。宫尚角起身，快步往后山走去。据说，尸体是在寒亭东边的无忧花从内被发现。那里有一个暗门，打开后便可进入地道。尸体身上有明显的服用软骨散的痕迹，只是不知为什么会死亡。

  刺客的问题解决，可是上官浅晕倒的解释依旧没有。宫远徵顺嘴说了一句：“宫门内的无忧花今年怎么开成这样，赶紧拔了送去徵宫给我制药，放在这里倒是不好。”

  宫尚角想到上官浅曾提到过无忧花，问：“这无忧花可有不妥？”

  宫远徵：“倒是无不妥，甚至还是好事。无忧花和杜鹃花放在一起，是制作软骨散的好材料。”

  宫尚角的手一滞，迅速回到长老院禀告详情。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宫尚角抱着上官浅回到角宫，又叫宫远徵替她检查身体，得到并无大碍的结论后，他渐渐放下心来。

  上官浅其实早已醒来，只是不愿睁眼。她不懂，为什么自己的命运如此多舛。在原本的世界，她刚得到活着的机会不久便去世。穿返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想要赌一个人的感情又输的惨不忍睹。

  今天本就是一个设局，可是她还是去了。她想知道宫尚角的想法，她看不透，所以她只想赌一次，可是她还是输的彻彻底底。

  寒鸦柒喜欢她，却还是为她设了一个局试探她。宫尚角…她看不懂他。以后也不想再耗费精力读懂他的心思。

  这个世界对上官浅不公，她不知道为什么。

  快到天亮时，上官浅突然发起了高烧。宫尚角看见她的额头突然开始出汗。想到宫远徵说发烧是正常现象，他将放在床边的药拿来准备喂给她。

  上官浅睡的很不安稳，似乎梦到了什么，眼泪一直在流。尝试了一下药喂不进去，宫尚角只好叫醒了上官浅。他拿着汤匙，一口一口地准备喂给上官浅，上官浅扭过头，不愿吃药。

  宫尚角心里的自责在此刻达到了顶点，他想说他为了宫门必须如此，可是他说不出口。

  他只能轻轻抚摸她的头：“对不起，这次是我错怪了你，吃药吧。”

  上官浅起身，自己拿过药，一口直接喝下。她没控制好力度，被呛到，眼泪突然控制不住地流下。宫尚角放好吃完药的碗，将上官浅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搂住，让她哭泣。

  上官浅眼泪源源不断地留着，可心里却越来越荒芜。想起之前每一次和宫远徵逗嘴，想起宫尚角每一次让她安守本分，想起监牢里的痛，她的心已经麻木。

  她知道，在宫尚角心里，比她重要的东西，重要的人有太多太多，而她只是他生命中及其弱小的一部分。宫尚角何尝不是一直用上位者的姿态，看着她的假装，似乎她像一个小丑。即使知道宫尚角那么做或许是正确的选择，但是她仍然期盼自己能够得到一点特例

  因为。上官浅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