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除夕到来这天，天上也是飘着大雪。阿念和小夭一起逛着轵邑城，两人还去了歌舞坊里，甚至阿念还带着小夭去了青丘，去见璟。

涂山府里，璟体贴的为小夭拿了小暖炉，两人漫步在走廊里，有说有笑的。随后，璟又带着小夭和阿念一起去逛了青丘城。

小夭和璟十指相扣，两人肩并肩走在大街上。

小夭（玟小六）这里，可比轵邑城里热闹啊！

轵邑城那边，小夭都觉得自己待腻了。璟早已与她心有灵犀，自是知道小夭话里的意思。

涂山璟（叶十七）小夭，若是以后在轵邑城里待的无聊了，你可以来青丘玩啊。等我忙完这边的事情，我就去找你，然后陪你玩遍四海八荒。

小夭欢喜着，涂山璟看向她的那眼神，深情浓郁。两人言语之间透着甜蜜。阿念一个人走在了最前面，四处环视着。看着这满街繁华，让人迷了眼。

等到了晚上，天上乍现出绚丽的烟花，四周皆是一片热闹声。因为还要去辰荣山陪玱玹吃年夜饭，所以就没有在青丘城久留。这会儿，阿念和小夭已经回到了轵邑城里，她们正准备去给玱玹买新年礼物。

小夭想着，要给玱玹买几坛好酒回去，就先让阿念陪自己去了酒铺。来到了一家酒铺里，老板正忙着数着银两。

小夭（玟小六）老板，来两坛上好的佳酿。

老板光埋着头数钱了，似乎并没有听到小夭的声音，小夭拍了拍桌子，大声道。

小夭（玟小六）老板，买酒！

那老板这才看向小夭，可他竟有些怪异，在看到小夭的那一瞬间，他手慌脚乱的，慌乱之下，他手里的银两撒了一地。他弯腰下去连忙捡起钱，埋头不敢看小夭。

“客官，你想要什么酒啊？”

小夭（玟小六）只要是上好的佳酿，随便来两坛。

老板去里面提来了两坛酒，递给了小夭。小夭付了钱，就和阿念一人提着一坛酒，离开了。酒铺里，忽然被灭了灯，透着阴森死亡的气息。

阿念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她看着那老板的神情，有些奇怪。以防万一，阿念突然停下来，她将酒坛子放在地上。小夭很停了下来，她看着阿念取开了酒坛的盖子，忽然一刹间，从酒坛里窜起一股黑色毒烟。惊慌之下，阿念立即跳起身，一脚踹翻了那坛酒。黑色的酒，从坛中洒在地上。

街上不知何时，从热闹变成了清净。

一种危机感袭来。

小夭大惊失色，两眼呆呆的看着地上的毒酒，她又急忙打开了自己手里的那坛酒，里面也有毒烟冒起，小夭心里惊诧，赶紧扔掉了那坛酒，她刚要对阿念开口说什么，就被阿念拉着，往酒铺的方向走去。

来到酒铺，只见酒铺的门已经关闭。阿念以灵力为刃，劈开了木门。突然，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里面飞了出来，掉落在地上，那颗头颅露出的那张脸，正是那酒铺里的老板，他面孔煞白，瞠视着，两眼中透着惊悚，恐怕生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小夭惊恐之下，尖叫出声。阿念压制住心里的恐惧，她进了酒铺，提着胆子，行走在黑暗中，她手中聚起灵力，照亮了漆黑的酒铺。小夭哆哆嗦嗦的跟在她的身后，在看到酒铺老板尸身那一刻，小夭好似快要疯掉。可她强装镇静，却也压制不住心里的恐惧。

小夭（玟小六）阿念，你说，到底又是谁，想要害我们？

阿念没有任何头绪，她摇摇头。

阿念（皓翎忆）不知道。

酒铺老板的尸身被一把长枪从心脏贯穿，并且被人割去了头颅，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上衣。阿念和小夭正查看着酒铺里，忽然一抹黑影从暗处一闪而过，随着内堂里传来许多的脚步声，正往前堂跑来。这种突来的压迫感，让阿念和小夭再次警惕起来。

一群黑衣人从内堂两侧跑了出来，围住了阿念和小夭。他们手里各自拿着尖利的利刃，剑柄上刻着一种特殊的标志，那种标志代表着他们的身份是死士。小夭的心悬了起来，她手握毒药，做出防备手势。阿念手里化出一把剑，目光森冷地看着他们。

死士是不会开口说话的，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他们的主人叫他们杀谁，他们就尽管去杀，从来不多费口舌。所以，即便小夭和阿念想问出个原因来，也都不可能。

黑衣人挥起剑，朝小夭和阿念砍去。小夭伸手挥出毒药，可那些毒药似乎对那群死士，起不了作用。上次因为梅林一事，阿念已经元气大伤，至今都还尚未完全恢复。如今又与这群人黑衣人决一死战，恐怕她今夜怕是去不了辰荣山了。

阿念在黑衣人中拼命厮杀着，小夭遇到危险时，她还得及时去保护小夭，这种情况下最容易让她分心分神。稍不留神，她就会被那群黑衣人捅成筛子。

阿念先击退了那些黑衣人，然后拉起小夭跑出了酒铺。小夭跑着跑着稍不注意就一脚踩到了那颗头颅上，将她绊倒在地上。阿念又折回去，将小夭搀扶起，顾不得那颗头颅带来的恐怖，她们继续往前面跑去。寂静的街道上，死士突然从四面八方跑了出来，将阿念和小夭再次团团围住。

她们两人以为前面就是生天，可眼前已经是无尽的绝望。

阿念（皓翎忆）我跟他们拼了！

阿念冲了上去，挥着剑刃，朝那些黑衣人斩去。小夭也拼力闪躲着危险，好在她那些年在外面没有白混，才练就成了这一身敏捷。用剑杀人有些累，阿念想用灵力去击杀，可她灵力似乎有限，用着用着就在她的手里熄灭了，这可能跟她元气大伤有着关系。阿念击杀了一群黑衣人，又来了一群。感觉这些黑衣人是杀不完，杀不尽。她慌乱了心智，爆发了体内仅剩的灵力，将那些黑衣人击飞。

小夭见她情况不妙，立即上前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阿念，她嘴角溢着鲜血，面色惨白，无力的拍了拍小夭的手，她声音气若游丝。

阿念（皓翎忆）姐姐，快走吧！我估计，他们又是冲着你来的。

阿念推了推小夭，小夭摇摇头。

小夭（玟小六）不，我不能丢下你。今日，若是要死，我们一起！我绝不丢下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些危险。

黑衣人再次围了上来，他们手里握着透着寒气的剑，一步步，缓慢地逼近阿念和小夭。周围全是杀气凛凛，一个个如毒蛇猛兽般盯着阿念和小夭这两个猎物。

倏地，那群黑衣人挥起剑刃一拥而上，阿念双手迅速结印，这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被撕裂，体内的灵力全部被她逼了出来，鲜血从她嘴里大口大口涌出，额间汗如雨下。在强忍着剧痛的一刹，她再次强行爆发出了所有的灵力，周围屋檐下的灯笼被这股强大的灵力的威慑力击碎，掉落的烛火焚尽了灯笼的碎屑。黑衣人皆被重创倒地，阿念拉起小夭，她刚走了一步，就猛喷了一口鲜血。小夭瞳孔惊恐着，视线看向了那把穿透了阿念心脏的剑锋，剑锋上被阿念的血液浸染，小夭的世界在一瞬间静止了，仿佛连空气也凝固了，周围安静到她能听到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剑刃被人从阿念的身体里抽离，血液横飞，滴落在晶莹剔透的雪地上，瞬即绽放出了几朵艳红的花朵。阿念用最后一丝力气，催动灵力将身后的黑衣人击杀。又挥出几排冰刃，将那些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黑衣人杀掉。阿念嘴唇发颤，对着小夭用力扯出一丝笑容来，她的身体彻底失了平衡，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身子轻飘飘的往雪地里倾去，发出重重的倒地声，溅起漫天雪花，雪落在了她那面如死灰的脸上。

小夭两手空空僵持着，呆滞着，整个身体颤抖着。涌上心头的怒意，悲痛，绝望让她彻底疯魔。她跺脚发出悲戚的尖叫声，当即捡起地上的一把剑，她像是迷失了心智一般，疯狂地将所有躺在地上的死士都狠狠地捅了一刀又一刀，所有的仇恨，愤怒随着她手里的剑，捅进了那些血肉里。鲜血染红她的衣衫，溅满了她的脸，淋淋漓漓地像血珍珠般，坠落到地上。

可无论自己再怎么悲愤地发泄，报复。她的妹妹，再也不会醒来了。再也不会有人甜甜的叫她姐姐了。

小夭悲泣着，她扔掉了手里的剑，双腿有些发软地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她伸出手去，用力往前爬着，勾着手希望能抓住阿念的手。

差一点，只差一点了，阿念……

小夭泪珠滚落，用力伸出手臂，她的指尖终于勾到了阿念的手指。

小夭（玟小六）阿念，阿念……

小夭轻声呼唤着地上的人，可没有得到回应。小夭又用力往前爬了几下，终于完全抓住了阿念的手。小夭爬到了阿念冰冷的身体旁，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小夭再也绷不住心里的悲伤，失声痛哭起来。

她无助的抬头，凝望着天空，此刻，她多么希望，有人来救救阿念。

小夭（玟小六）阿念，你醒醒啊！

小夭祈祷无果，她开始失神，凄然傻笑。

小夭（玟小六）阿念，姐姐带你回家吧！好不好？

小夭将阿念抱紧了些，她抚了抚阿念的发丝，继续喃喃自语。

小夭（玟小六）阿念，哥哥还在辰荣山上，等我们回去呢！你睡着了，可以醒来了。

怀里的人没有生息，小夭眼泪滚滚而落。

小夭（玟小六）阿念，你想想防风邶，你要是离开了，他会难过哦！

小夭（玟小六）还有蓐收，意映，还有父王母妃，他们……他们……

小夭失魂落魄着，嘴角一直挂着凄然的笑容。

小夭（玟小六）他们会非常非常难过的……

小夭说完，又发出几声凄凄惨惨的笑声。

小夭（玟小六）阿念，我们走吧，回家了！

小夭搀扶起阿念，她将阿念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夭搂着她，艰难地走着。可走到一半，小夭体力不支，摔倒在地，阿念也摔在了地上。小夭哭泣着，焦急地去将她扶起。

小夭（玟小六）你是不是摔疼了，摔疼了就哭啊。

小夭还在似傻非傻的期盼着怀里的人能够回应自己。

她继续搀扶着阿念，往前走去。

不知何时，天上又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清冷的街道上，只有小夭搀扶着阿念的身体，在街上缓慢艰难前行着。阿念的头上布满了雪花，小夭会用衣袖为她挡住落雪。

小夭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着。

小夭（玟小六）阿念，你放心，姐姐不会让你被雪淋到的。

说完，她的嘴上依然挂着笑容。

这次，阿念是真的没了气息。她没有同上次在梅林里那么幸运，绝境中她从沐斐的手里逃过一劫。

可是这次，她却没能逃过。

相柳心口的蛊有了强烈的反应，痛苦撕咬着他的身体。他用灵力压制住那种死亡带来的痛苦。身在清水镇的他，已经感应到了阿念没了生息。

他多么希望，这次还是同上次一样，他只是虚惊一场。可是没有，让他失望并绝望了。

阿念真的死了，彻底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