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之后的日子里，阿念每次都会去海边，甚至有时候一天都会去个两三趟。皓翎王得知后，还以为阿念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儿，整日往山下跑。阿念说自己正常的很，没有什么事情想不通。可皓翎王也不信，于是就禁止让阿念去海边。

阿念每日就只能在五神山上待着。无聊时，就跑到皓翎王眼前去捣乱一下，也会去小夭的寝宫里找小夭聊天，时不时会去问安一下自己的母妃。可更多的时候，都是跑到皓翎王的面前，去惹烦他。皓翎王忙着处理政务，也就懒得搭理她。

见皓翎王坚持不让她下山，她也就败下阵来。之后就一直待在自己的宫里，哪儿也不去。

涂山抜你近日可是准备要把整座五神山给弄得鸡飞狗跳？

涂山抜从镜子里面出来，正倒在床上的阿念闻声立即从床上一跃而起。阿念那双盯着涂山抜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起来，脑子飞快的想到一计。

然后，她下床连忙跑去涂山抜的跟前，“扑通”一声，跪在涂山抜的跟前。阿念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涂山抜大惊着往后一跳。

涂山抜干什么呢你？

阿念（皓翎忆）大哥，我知道你是只千年狐狸，道行颇深，神通广大，您一定有办法帮到我是不是？

涂山抜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想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果断拒绝。

涂山抜不帮。你想离开皓翎，然后去找相柳？

阿念一听到相柳的名字，心里就有一丝甜，然后嘴上也抑制不住的笑着。

阿念（皓翎忆）你真是太了解我了，不如你帮我离开？

涂山抜心里正琢磨着，片刻他还是坚持不同意。

涂山抜不帮。

阿念立马就沉不住气了，她从地上一下子蹿起，她情绪激动的说。

阿念（皓翎忆）你以前不是还让我去帮助相柳吗？叫我接近他吗？你现在怎么回事儿？反而还巴不得我远离他。

涂山抜闭了闭眼，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涂山抜以前是以前，以前是我考虑不周，就不应该让你去接近他。

说完，涂山抜就要躲回镜中。可阿念偏不让他，她急忙手疾眼快的去挡住了镜子，然后两手将涂山抜拦在自己面前，她继续追问他。

阿念（皓翎忆）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想着相柳能有个好结果吗？如今我真心想帮他，可你又为什么不愿意了？

涂山抜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口气，然后就开始劝导阿念。

涂山抜阿念，一开始，是我把一切都想得太轻松了，我是想让你帮相柳，可并不是叫你对他动情，然后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来。这不是我所愿的。

阿念看着他，说什么也不肯帮自己，跟着她心里就难受起来，泪光浮在眼中，满脸的大失所望。

可一想到相柳，阿念就不甘心，她那颗持之以恒的心，说什么也不甘愿放弃。

阿念（皓翎忆）涂山抜，我求求你！你这次不为了你自己。只因我，只因为我自己，是我要靠近相柳，是我要喜欢他的，跟你的那件事情，没有半分关系。是我执意要待在他身边的，你就帮帮我，帮我好不好！我不想要相柳死，我想要他好好的活着，即使结局他注定会为辰荣而死，那我也绝不退缩。他死，我也陪他一起去。若我有能力，那便是拼尽全力，我也会保他不死！求求你帮我离开皓翎吧！

阿念泪流满面，带着哭腔说完，然后就在涂山抜的身前跪了下来，给他连连磕了好几个头，苦苦哀求着他能答应自己。涂山抜想要伸手去将她扶起，可手僵持住了。他不敢去扶她，不敢因她所说的话而产生动摇。他是想让相柳活着，可他心里也怕，阿念若真跟了相柳，那便是亡命天涯，永无宁日。最后，致死相随。这不就是她和相柳前几世的所有的结局嘛！相柳死了，阿念会再次陷进痛苦的回忆里，为了见到相柳，她会继续回到过去，就这样，永无止境的，一直循环不断。

他紧闭着双眼，僵直着身子，任由阿念在地上又磕头又哭诉着哀求着自己。

半天过去，见涂山抜不为所动，她求得有些累了，就也不继续去哀求。阿念瘫坐在地上，开始灰心丧气起来。

阿念（皓翎忆）你不帮我，你是在放弃吗？

阿念从地上摇摇欲坠的起来，心里的惆怅让她都忘了膝盖上的痛感。

阿念（皓翎忆）从来到这儿至今，我似乎从来都没有过问过你，起先为什么执意要我来到这里，为什么要我帮助相柳，为什么你也曾那么在乎他的生死。可如今，你却又不在乎了？

涂山抜看向她，自己凄然一笑，随着脸上浮起一抹哀伤。他脑海里瞬间就有无数关于阿念的前尘那些悲惨画面。那些回忆，至今想起，都使人肝肠寸断。

涂山抜生相伴，死相随！生死相随，福祸相依！君欲死，妾亦同！

涂山抜这是你曾经对相柳说的。

阿念（皓翎忆）什……什么意思？

虽然阿念对前尘往事记忆全无，可在听到涂山抜的这句话时，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阿念（皓翎忆）我何时跟相柳说过这些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过去的往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念直视着他的双眼，像是在他的眼神里翻找着答案。可涂山抜眼神接连闪躲起来，他害怕让阿念将一切看穿。可阿念却任坚持，继续刨根问底。

阿念（皓翎忆）你说啊？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吭声了？涂山，你告诉我，我过去的记忆里，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往？

涂山抜不敢再面向她，索性背对着阿念，选择沉默不语。阿念看着他的背影，她眼中的泪又流了出来，心里将涂山抜说的话，又给揣摩了一番，她似乎大概在他的那番话语里摸索到了一丝线索，这个线索跟她以前的记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半晌过去，阿念的脸上只露出苦笑，说。

阿念（皓翎忆）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些，在我过去的记忆里，我是不是做过同样的事儿。我是不是已经不止一次来到这里，而是两次，三次，也有可能是很多次，曾回到了这里。回到这里，去改变一个根本就不实际的命运，是吗？

阿念的泪珠一颗颗从眼里掉落，她越往下说，心脏就一点点的疼着，慢慢的像是在瞬间就要破碎。

阿念（皓翎忆）你是不是也知道，相柳的结局，根本就撼不动，无论我怎么改，怎么做，他的结局，依然是死局，是吗？所以你想放弃了？对吗？知道没有结果的事儿，再行动下去，就没有了意义。你通过我试图了很多次，想要去改变相柳的所有。可是次次都让你心灰意冷，次次都让你大失所望。所以你就不想再继续了，你要放弃他了。

涂山抜我没有放弃他！

涂山抜像是听到了什么震撼他内心的话，他突然就转过身来，神情很是激动，心潮起伏，对阿念吼道。

涂山抜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他，我只是想再换一个人，换一个人来帮我继续完成这个任务。你那么懦弱无能，事事还被感情牵绊，若只靠你，我的这些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到头？是你，感情用事，一来到这个世界，你的心里，眼里全都是相柳。我交代给你的任务，你什么时候又放在心上过？你只想着，相柳死了，你也跟着他去了，然后所有的一切，全都前功尽弃，所有的，全都付之一炬！在你这儿，全都是白费功夫。

阿念看着他说完，随着她吃吃笑着，笑声发颤，泪如雨下。心脏宛如刀割，她用手紧紧揪住了心口，紧闭双眼，悲痛欲绝。难受片刻，她又睁开眼，对涂山抜开口说。

阿念（皓翎忆）原来，你对我这么失望啊。可即使这样，你还一心坚持着我，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阿念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看着他，等他给自己答案。可涂山抜又选择了沉默。接着，阿念又说。

阿念（皓翎忆）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再跟相柳说什么生死与共，福祸相依的话。他活着，我便活着。他若要赴死，那我一定豁出自己，护他性命无虞。这次，我不让他死了，我只让他活。哪怕，到头来，死的是我自己。

涂山抜听完阿念的话，他目光悠悠的看向了阿念，他眼中带着心疼，带着无奈，也有不舍。他是很想让相柳活着，可同时他的内心深处也不想让阿念死了。若相柳的结局被改变，那阿念就再也回不去了，她的性命就得交代在这个世界里。可若相柳死了，她还可以回到她的世界中，好好的活着。但这次，阿念已然心意已决，不再回头。

涂山抜心里自嘲苦笑，他既想要相柳活着，也想要阿念活着。他发觉自己心里有些贪婪。但想想这些，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可鱼和熊掌怎可兼得呢？

涂山抜阿念……

涂山抜轻声唤了一声，刚想说出口的话，到嘴边又制止了。他很想跟阿念说一句，他后悔了。非常的后悔。

他不该再让阿念掺和的这件事情里来的。可他还是选择了她，还是将她拉了进来。让她痛苦，让她绝望，让她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去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也让他自己图了个心安。

涂山抜对不起……

涂山抜所有千言万语，皆化为一句“对不起”。他伸手想要去抹去阿念脸上的泪痕，可又将手给缩了回去。他埋下头，不敢看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

涂山抜阿念，你去吧，去做你想做之事，护你想护的人。我不阻止你了，我阻止不了了。

阿念抬眸看向涂山抜，她立马转悲为喜，脸上当即挂起了粲然笑意。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涂山抜那满眼的凄凉，同时还有一丝惋惜暗藏在了内心深处。

阿念（皓翎忆）谢谢你，涂山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