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子羽病了。
或许是寒冰莲池里受了极寒,月宫里没日没夜的炼药,又或许真如宫紫商所说,他是害了相思。
但无论怎样,宫子羽确确实实病倒了。
同小时候一样,宫子羽自己捱着,无论谁说,都不肯去徵宫拿药。
日复一日的苍白下去时,宫子羽又向金繁几人扔下一个爆炸性消息——他要去花宫试炼了。
宫子羽说这话时,没留一点回转的余地。宫紫商和金繁极力劝阻,也没能把犟脾气的人拉回来,他们急得要去请长老院劝说,最后却被雾姬夫人给拦下。
宫紫商琢磨了许久后,眼睛一转,觉得自己终于猜到了这个傻弟弟的心思。
还是那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模样,宫紫商推了推郁郁寡欢的少年,扬言要替他把孩子她娘给接到羽宫来。
只是刚一提起,宫紫商就被宫子羽的怒斥声吓了一跳。
她从没见他这样失控的一面,晦暗不明的神色,看不见柔情,只剩了森严可畏的气势。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宫紫商还是不可避免地惊出一身冷汗。
宫紫商年长宫子羽几岁,也算是亲眼看着宫子羽长大。她很少见宫子羽生气,更遑论像刚才那样凶狠。
她记得宫子羽最生气的时候,也就是怀疑老执刃之死和远徵弟弟有关系的时候。
但那个时候,宫子羽尚且还存了一丝理智,不像现在,整个人阴郁低沉,说不上来的——可怕。
宫紫商没想到有一天也会用这个词来形容宫子羽。原来,印象中总是温温柔柔的弟弟,不知不觉也有了上位者的姿态。
宫子羽既不许她提郑南衣,也不许她说角徵两宫的事。宫紫商这嘴是张开了又闭上,生怕说的不对,连累他俩这姐弟情不说,还得耽搁她和金繁的金玉良缘。
难道,宫子羽知道那孩子不是他的,心里生闷气呢?
宫紫商拿这话去问金繁时,他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刀,匆匆往徵宫走。
宫紫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赶忙上前拦住了他,她急道,“你疯了吗?”
“且不说宫远徵现在把南衣看得多金贵,就说宫子羽对南衣这个态度,也不对啊!”
“你怎么敢现在去找人啊。”
她说的这些,金繁全都清楚,但他实在不能看着宫子羽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折磨自己了。
“大小姐,你说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啊?我还说过这种话?”对于金繁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宫紫商难免有些喜上眉梢。
“自从和郑姑娘不欢而散后,执刃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一定要去问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拦不住金繁,宫紫商一咬牙,也跟着去了。
她还指望着十里红妆娶金繁呢,可不能让他先栽两个弟弟的修罗场里。
不幸中的万幸,他们去的时候,宫远徵正好去了角宫,只有郑南衣一个人在院子里晒太阳。
金繁跳进院子里的时候气势汹汹,郑南衣警觉地眯了眯眼,声音冷了几分,“未经通传,擅闯徵宫。”
“金繁,你真是好大的胆。”
正如金繁看不惯她,郑南衣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你那天到底对执刃说了什么!”金繁又靠近了些,刀身隐隐有抬起之势。
想起那天宫子羽夺门而出时,痛苦到落泪的表情,郑南衣心头一软。
这两天,她心中总是惦记,甚至想去羽宫看看他还好吗?但又觉得他现在或许不想看见她们,倒不如给他些时间清净清净。
趁着郑南衣分神之际,仓促赶来的宫紫商一把拍开金繁执刀的手,这木头,当真胆大。
以防金繁再把事情闹大,宫紫商立刻挤开他,拉着郑南衣哭诉起来。
郑南衣一头雾水,好一会儿才听明白,宫子羽居然自那晚回去后就病倒了。
“可我并没听医馆说羽公子病了。”
“哎,”宫紫商觑了几眼周围,确认小毒物真没在,才又连连叹道,“我那可怜的傻弟弟啊,从小就不被远徵弟弟待见。”
见郑南衣仍旧护着宫远徵,宫紫商继续替宫子羽扮可怜道,“小时候,他好心好意拿吃的找远徵玩,谁知道远徵骂他是野种,还不许子羽弟弟来徵宫玩。”
郑南衣讶然,转而又想起远徵曾提起他小时候的事。还没被宫尚角爱护着教导长大的宫远徵,不知痛,也不知礼,冷面冷心,有种天真的残忍。
郑南衣心下对那个小小的,孤身一人的宫远徵又多了些怜惜,但很快又被宫紫商的慨叹拉了回去。
她想了一想,这确实是宫远徵能干出来的事,当即对宫子羽更抱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