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郑南衣151

寒鸦柒的阴影似乎就在身前，又或者说从未消失。

如果是从前，郑南衣或许真会如他所想，像她现在表演的那么心碎不已。

但兀自垂泪的少女早就看清寒鸦柒那些伎俩。

不过是一招以命相护的苦肉计，再多些诚挚的誓言哄骗于她，就足以扮演一位令人情根深种的引路人。

郑南衣一路追随他而去。

不是因为行走黑暗的身影有多特别，只是她恍惚在他的桀骜张狂中窥见她触不可及的故人。

一样的傲然姿态，似乎万事万物皆不在眼中。

对那时的郑南衣而言，闹到一拍两散的宫尚角是不可追的月亮，将她护在身后的寒鸦柒却仿若触手可及。

她日复一日在寒鸦柒身上寻找故人之姿，安心沉溺于那道与宫尚角重叠交合的身影，义无反顾走向他暧昧情意编织的牢笼。

从小在无锋长大，能一路尸山血雨地爬到寒鸦的位置，足以证明寒鸦柒是个极会拿捏人心的。

每当郑南衣欢喜时，他便会残忍地将满腔爱意的少女贬到尘埃里去。等到她失魂落魄至极，他又反复告诉她，不论她是个多么艳俗，多么糟糕的人，他都会拼尽全力护她。

反反复复，将那只羽毛绚丽的雀鸟变成他掌心灰扑扑的小乌鸦，供他驱使，视他如神明。

那时的郑南衣原本便时常处于失去的惶恐之中，寒鸦柒变化不定的态度更让她坚定了想要抓住他的念头。

但直到如今，当郑南衣真的与阿爹和解，与过去那个执着于唯一被爱的自己和解，她如何还会将爱自己这件事寄希望于别人身上？

她没有寒鸦柒的爱，就像鱼没有森林，到底是毫无影响。

更何况，年少的白月光已经向她奔来，她又何需借着这道低劣的光影去怀念。

对着莹莹绿意的松石，郑南衣泪眼朦胧，给足了上官浅得意的劲头，不断将腕上手串抚摸着。

郑南衣垂眸时，心中一嗤，对自己的此前的眼瞎有了极其明确的认知。

这串绿松石怎么看都不是上品，上面甚至还有些刀痕，怎么看都不如她那一屋子明珠玉石。

她觉得宫尚角确实说的对，绿松石也好，红绳也罢，都不及璎珞衬她。

她郑南衣就是值得世界上最好的。

饰品，需得是最好的金银琉璃；

爱人，需得是顶好的少年郎。

这些次品，她可不需要。

佯装失意的郑南衣将松石递还给上官浅，她却故作大方地将松石又放在郑南衣手心。

“你若是喜欢，就收着。”上官浅笑意清浅，“毕竟我也无心收他的东西，从前没想过，现在也不想。”

上官浅向来是会戳心的，她很清楚被她弃之若敝的东西，正是郑南衣想的快要发疯的礼物。

所以，她仗着郑南衣不清楚这串绿松石的来源，毫不犹豫将这柄刀插进郑南衣心口。

见郑南衣看着她的手腕，上官浅似乎恍然大悟，哎呀了一声，才慢悠悠道，“这个可不是他给的，是我一直戴在身上的。”

“谁知道他竟会为了这个，专门寻了上好的绿松石又打造了一串，配成一对。”

郑南衣愈伤心，上官浅便越发觉得爽快。

昨夜见寒鸦柒，他谈起郑南衣，仍是那样轻蔑嘲弄的态度。可上官浅是多么心思细腻的人，她发现这只寒鸦绝不像他表现的那样无情，相反——他动情了。

正是因为动情，他才慌张，才那么迫切地要用冷漠绝情的态度和举动证明他对郑南衣毫无感觉。

但是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一个是咳嗽，一个便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