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什么恩?”郑南衣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冷笑。
少女眼神里的癫狂恨意看得雾姬也有些发凉。
“报杀我阿爹,灭我郑家满门的恩?”
她将那串瑟瑟攥得发紧,直勒的脖子一圈红。
“别弄了,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是羽宫对你做了什么。”雾姬拦下了双眼通红的人,心中暗自思量着郑南衣的任务。
雾姬是知道宫尚角当初被派去郑家查无量流火的事。
他走后不久,郑家就被灭门。虽然雾姬清楚以宫尚角的为人,断然做不出这事。但此事落在当事人头上,被仇恨蒙了眼的情况下看着确实可疑。
郑南衣从旧尘山谷一回来就这么卖命,搞得羽宫和角徵两宫大闹一场。
想来必然是无锋在后面推波助澜,拿郑家灭门一事做了文章。
“你的任务恐怕不仅是宫远徵这么简单吧。”
雾姬隐隐猜到郑南衣的任务,凭借她挑起徵宫和羽宫的矛盾,再拉角宫下水,令其两败俱伤,分而化之。
无锋还真是好算计。
“当然不止,扳倒角宫才是我的最终目的。”
郑南衣没有提及宫子羽,也无需提起他。
谁知道这个雾姬对宫子羽的母子情有多深厚。万一为了宫子羽在背后捅她一刀就不上算了。
“那宫子羽呢?”雾姬的语气很是平静,仿佛是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郑南衣摸不准她的心思,垂首自顾自把玩着腕间的金钏,漫不经心道,“他又不是我的任务。我只是借他稍稍挑起一些争端就好。”
“至于别的人,我也管不着。您是知道的,我们的规矩是互不干扰各自的任务。”
各自的底细都门清了,雾姬夫人也不再多说什么。
她端起茶盏,浅浅啜了一口,时不时看着眼前人一眼。
如今看来,郑南衣的仇是对准了宫尚角那一脉,与宫子羽倒没什么太大关联。
这傻小子顶多算个小棋子?
想起宫子羽还在为这个狐狸式儿的姑娘茶饭不思,失魂落魄。雾姬觉得愈发看不透这世间的情爱,足够匪夷所思,也足够离谱。
大抵是觉得弄清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没一会儿郑南衣就看见雾姬撑着手似是很倦怠的样子。
郑南衣也不是看不清眼色的人,顺势就提了句告退。
“今日感谢郑姑娘特意上门诊治,本该再留你吃茶歇息会儿。不过自受伤以后我总是乏得很,就不便多留郑姑娘了。”
雾姬起身送郑南衣出去。
她估摸着时间,正好能赶在子羽回宫前将郑南衣送离,免得让那痴儿撞见,又犯上相思病。
结果甫一打开门,两人就都听见院中女使唤执刃大人的声音。
郑南衣看着比她慌张多了,像是老鼠遇见猫,下意识就要开溜。
“姨娘,你身体好些了吗?”
宫子羽还未看见隐在门扉后的身影,径直朝茗雾姬走去。
“好些了。”雾姬招手,让他快些进屋来。
待宫子羽抖落一身细雪跨进屋中,下意识便将脱下的大氅递给一旁翠羽衣衫的人影。
宫子羽没注意到雾姬夫人的笑意,只专注地嗅了嗅浮动的清甜香气,“姨娘,你怎么熏起栀子香了?”
“你不是只爱荼芜香吗?”
雾姬看了眼用大氅遮住面容,慢慢退出门外的人影,没有回话。
“不对,是南——郑姑娘来过吗?”宫子羽眼尖,看见案几上一对青瓷茶盏,眉梢眼角都是克制不住的欢喜。
雾姬见宫子羽笑得不值钱的模样,轻笑般叹了口气。
前一阵子他还蔫了吧唧,天天除了看书习武,就是捧着那盏灯笼看来看去。
也不知道他这死心眼的样子是像了谁。
雾姬见宫子羽好不容易提了点精神,只好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子羽转身,却不想这小子是个傻的,没领会到她的意思。
“呀!郑姑娘,劳烦你了。”女使认得郑南衣手中大氅是谁的,当她是要把东西交予自己去烘干,便眼明手快地从她手中接过。
“南衣?!”
就差一步!
郑南衣这脚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