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来徵宫寻郑南衣时,日头已经大亮,但人还没有起身梳洗。
“上官姑娘,郑姑娘就快出来了。劳您再耐心等候一会儿。”传话的女使见上官姑娘弱不禁风的,特意替她斟了杯姜茶暖暖身子。
上官浅颔首低眉,接过杯盏时端的是温温柔柔,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反倒浮上一丝不虞之色。
在无锋,就连寒鸦柒也得等她,哪有她眼巴巴凑别人跟前苦等的时候。
郑南衣,你可真是好样的。
但一想到还需要郑南衣做她的护身符,上官浅只能按捺下心头恼意。
她望向窗外,是小小一片花圃,即使在寒冬腊月,也开得异常热烈。
上官浅记得最初的时候,还只是一片泛着莹莹绿意的芭蕉,如今,悉数拔了去,改种些娇弱花朵。
不肖说,都知道是宫远徵为讨郑南衣欢心种下的。
上官浅冷嗤一声,她实在没想到郑南衣这蠢货竟还有这般造化。
按她所想,满脑子情情爱爱的郑南衣本该老老实实做她的垫脚石,谁知,一颗小石子如此硌脚不说,反倒还成了她路上的拦路石。
昨夜听闻郑南衣为宫子羽挡刀,引得宫子羽连夜闯角宫一事,上官浅这才正眼去揣度郑南衣。
她原本极度看不起郑南衣对寒鸦柒死心塌地的样子,又不喜欢她没心没肺笑嘻嘻的模样。相较起来,另一个云为衫看着就聪明多了,这也是上官浅最开始拉住云为衫,让郑南衣暴露的原因。
但如今一看,短短半月,郑南衣就能勾得宫子羽和宫远徵两人恋恋不忘,魅惑人心的手段实在了得。
难道,她一直在扮猪吃虎?
上官浅复盘了一下昨夜的事,越发觉得郑南衣挡刀一事处处透着诡异。
敢在旧尘山谷对宫子羽下手的人也就属无锋了。郑南衣又怎么会认不出无锋的人,还替宫子羽挡刀?
或许是她早已和寒鸦柒串通好,使这一出苦肉计,引得宫子羽心生怜惜。
这么一想,所有的事都通了。
上官浅紧握住手,面色沉沉,郑南衣,我当真是小瞧你了。
内殿静谧,只有银丝碳燃烧的声音,上官浅听着门外响动,知是人来了,遂起身去迎。
木门推开的时候,上官浅还是被宫远徵阴恻恻的眼神吓了一跳。
上官浅是专门挑了宫远徵去医馆的时间赶来的,此刻见到少年毫不避违地站在郑南衣身边,一时也愣住了。
但很快,她就向着郑南衣看过去,“郑姑娘,听说你受伤了,好些了吗?”
郑南衣料想上官浅会来找自己,毕竟解药还在她这里。但她也没想到上官浅来得这么快。
好在郑南衣身边站着的宫远徵确实是个天才,仅用半宿的时间就研究出这枚解药的成分和药效。
最令郑南衣惊讶的是,宫远徵甚至能配出一模一样的解药来。她二人将新制成的解药与寒鸦柒给的那个偷梁换柱,打算借上官浅验证宫远徵对无锋控制刺客所用剧毒的猜想。
简单和上官浅寒暄了两句,郑南衣发现上官浅故态复萌,又想握住她的手悄然威胁。
自打上次说开后,郑南衣是一点儿也不惯她这坏毛病,往侧面一闪,完美避开来人。
“上官姑娘还是这么弱不禁风啊,该多补补的。”郑南衣看起来十分关心的样子,手上却是一点儿没动,任上官浅扑了个空。
宫远徵毫不留情面地笑出了声,或许是觉得心情好,他只呆了一会儿,就匆匆赶去医馆那边了。
送走讨人厌的宫远徵,上官浅便彻底撕下外人面前楚楚可怜的面具,端起无锋的架子。
郑南衣被她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逗乐,“你也别同我摆谱,我又不是你手下的人。”
她毫不在乎地将解药扔个上官浅,“有我做你的挡箭牌,就知足吧。”
“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上官浅拿到解药的姿势略显狼狈,她狠狠瞪了郑南衣一眼,讥笑道,“有宫子羽和宫远徵替你保驾护航,说话的底气都足了。”
郑南衣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最后捂着肚子憋笑道,“你别太可笑了。”
“我们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不遗余力完成无锋的任务吗。”
“既然我很好地完成了任务,那我当然有底气了。”
“倒是你,”郑南衣单手撑头,嘴角漾起一抹嘲弄弧度,“如果没有我冒险闯后山得到情报,就凭你那三瓜俩枣的消息,你能换来这个解药吗?”
“你威胁我?”上官浅站了起来,周身寒意不加收敛。
郑南衣慢条斯理地看着她,“不是威胁,只是提醒你,我们是一根绳上的,别总想踩着我往上蹦。”
“要不然,我捅到宫门那里去,咱俩都一起玩完。”
见郑南衣神情不似开玩笑,眼底汹涌的嫉妒之意让上官浅明白,若不是寒鸦柒特意令郑南衣保护自己,郑南衣怕是都想杀了她吧。
上官浅意识到郑南衣就是只彻头彻尾的疯狗,只有寒鸦柒能拴住她。
想通这一点,上官浅又换了模样,柔声道,“怎么会呢?我们都是为寒鸦柒做事,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
“他要是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
上官浅见郑南衣神色松动,便趁势说起茗雾姬的事。她不过刚提了两句,郑南衣便十分笃定道,“你们是想借苦肉计帮她摆脱无名的嫌疑。”
见郑南衣挑明了,上官浅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想让你去刺杀她。”
郑南衣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很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