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

静夜。和风轻拂，树影婆娑，万物皆睡在夜的深处，偶尔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商牵机再一次踏进这执刃厅时，脑海里还是下意识的回想起那渗透人心的压迫。

只是这次当她抬起双眼，却发现这次并非如此。宫二宫三和公子羽已在厅中等候多时。商牵机定了定心神，乖巧的像他们和长老点头道礼。

抬起眸来，她直直对上了宫远徵的眼睛。视线交错，商牵机有些开心的笑起来。这一刻她终于找到了依靠，不用再因为那两个女子担惊受怕了。

宫远徵似乎也是刚被通知来，内衣穿的如此单薄，急匆匆的披了一层厚绒毛，他本就生的精致细巧，这绒毛称的他更艳丽夺目，活脱脱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宫远徵大步朝她踱去，似是不好意思又似是担心，来来回回看了商牵机好几回也不肯说话。商牵机也不急，耐心的笑着看向他。

“你脸色好差，这半夜把你叫起来确实太匆忙些，不过我哥也是为了整个宫门的安全着想，只能先委屈你了。”

宫远徵低声说着，似乎怕是被他哥偷听到，所以这声音里还夹杂着几丝气音，沙哑又好听。商牵机有些不自在的撩了撩发丝。

“我无事，这觉可以明日再补，这身子也有医药天才帮我疗养。”

直白的夸奖，让宫远徵心慢了半拍，在他短短十几年的生涯中，听过太多赞美，但唯独眼前这人，让他心中泛起涟漪。半晌，宫远徵脱下绒衣反手披在了商牵机的身上，随即有些害羞的回到宫商角的身边。

“夜晚寒冷，天才建议你穿厚一点。”

看着这件让她体温迅速回升的绒衣，商牵机笑了笑。

宫商角淡淡的看了一看披在商牵机身子上的绒衣，又看了看站在自己一旁魂不守舍的弟弟，有种莫名的沧桑感。

“人都到齐了，那我也直接开始正题。”

“刚才在画师画完后，我便让人快马加鞭赶往三位小姐的家乡一探究竟。”

“商姑娘便毋庸置疑了，上官姑娘的身份也清清白白。”

“但云姑娘，云家的管家看到你的这张画像……”

宫商角望向云为衫，眼里的意味让人琢磨不透。

“云家管家说，她并不认识你。”

“敢问云姑娘可以解释一下吗？”

气温瞬间冻结成冰，刹那间，长老们的脸瞬间严肃起来，厅内瞬间染起杀意。云为衫脸色苍白，沉默不语。

公子羽率先出声，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云为衫姑娘不可能是无锋细作，她第一天便想逃出去，一心想回到云家。这样重情重义之人，怎么会是无锋的细作。”

“公子羽，你觉得是你的一面之词可信，还是我派暗卫问的可信。”

宫商角也不恼，像是知道公子羽会情绪激动，不过他丝毫不建议，仿佛公子羽的质问在他面前是团空气。

“哥说的没错，而且你又怎么能知道，这女人是作戏还是真的。公子羽，别到时候被一个女人骗得家都找不到了。”

宫远徵站在哥哥一旁，像是有大人在旁撑腰一般，咧着嘴讽刺着。

公子羽争不过他们两个，气的脸都红了，他转过头去面向云为衫，语气急切却又诚恳。

“阿云，你别怕，告诉他们你的身份。”

云为衫像是被吓的怔住了，漫长等待中，她的眼神逐渐恢复，整个人像是重生般，又恢复原来那般。

“角公子，我并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叫云为衫，家在梨溪镇是家中独女。”

云为衫对上宫商角的眼睛，毫不畏惧。内心却忐忑极了。脑海里不断回复男子在她耳畔的声音。

“咬死自己的身份……”

“你叫云为衫，家在梨溪镇……”

像是倒计时一般，宫商角突然一笑，随即转头向三位长老示意。

“云为衫身份也已确定，刚才只是试探一番。”

云为衫默默的吐出一口气。

差一点……

“我也说完了，夜已入深，各位便各自安顿吧。”

“慢着，好不容易大家都在，我也要宣布一件事。”

公子羽出声。

“金繁，将人带过来。”

随着众人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金繁一手紧扣一人的脖子，一手扣着那人的手，将他带入厅中，让他跪了下去。

“这是贾管事。父亲和兄长死后，我便一直在找凶手，发现了最后那几天，父亲与兄长喝的百草萃是有问题的，于是便找到了贾管事。”

公子羽请示着三位长老，语气中满是愤愤之意。

“贾管事，如今有我在，你大胆说。”

“指示你的幕后真凶，到底是谁。”

跪在地上的老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神态心虚，畏畏缩缩的，看的商牵机心中不适。

“是……是徵公子指示我做的。”

刹那间，商牵机脑子一怔。再清醒，宫远徵已经踹了上去。

“死老头，休要污蔑我!”

少年气的粗话都说了出来，青筋暴起，踹完后仍是不解气，已然气吁吁的，却也可怜巴巴的攥紧宫商角的衣袖，有点小心翼翼。

“哥哥，我没做。”

公子羽依然还不退让，今日他总算找到了杀父之仇，这仇不报，他便不是人!

“宫商角，你现在还想包庇他吗？还是说，你与他本就是一伙的？今日，我必将他拉入地牢，严刑审问!”

全然不顾宫远徵对他的瞪眼，公子羽毫不迟疑。商牵机此时只有无措。她慌忙的去看宫商角，祈求他能解决掉此事。

“羽公子，这说不定便是这贾管事说了慌，你看他刚才眼神躲闪，必定是做贼心虚。你不要为了一面之词闹的家宅不安!”

眼看宫远徵情况危机，宫商角却也不出声，商牵机看不出眼下的情形，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宫远徵当着她的面被送走。

谁都可以不相信他，但她商牵机不行，这是她以后的夫君，她必须要和他共存亡。

公子羽显然听进去了她的一番话，眼神略微松动。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贾管事，冷着声音审问。

“你说的话可句句属实？”

贾管事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

“羽公子，我说的……”

还未说完，只听轰的一声，烟雾弥漫，商牵机一瞬间来不及反应，被呛了好几口。随即便被一张大手拥住，宫远徵仔细的捂住她的口鼻。然后将她带到偏僻处。

“不要怕。”

说完这句，他便快速追上前去，从胯部的小包中拿出几枚银针，顺着烟雾的方向射过去。

“嗽。”

瞬间，人影倒地。约莫一刻钟，烟雾散去。地上躺的正是那临阵脱逃的家管事。此时他的胸口多了三根银针，已经昏迷。

“放心，这针没毒，他自是会醒。”

宫远徵语气淡淡的说到，随即漫不经心的收回那三根银针，慢条斯理的细细擦拭，像是在打磨什么艺术品一样。

“羽公子，你还要继续审问吗？”

宫商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公子羽。随即向三位长老致敬，便直直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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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客院落

上官浅云为衫和商牵机此时在回女客院落的路上，刚进入大门，却都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女客院落一片黑暗，昔日的女客早已散去，偌大的院子里只有银杏树叶沙沙的落地声。

“也就只过去几天，却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了。”

上官浅看着这漆黑的一片，装作伤感的感慨这，但商牵机却看得出来，她异常的愉悦。

“是啊，咱们的运气比较好。”

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商牵机还是好心的找了个台阶给她下。

“我的运气自然没有两位姐妹好。羽公子满眼都是云姑娘，即使云姑娘被质疑也还不犹豫的相信你。”

“还有商妹妹，就更让人羡慕了，你一进执刃厅，宫远徵的眼神就移不开了，怕你受冷还将大衣给你。遇险也是第一个保护你。眼下也就只有我毫无存在感。”

上官浅强忍着失落，温温柔柔的诉说的少女的心事。

商牵机抿了抿唇。

“真心换真心，徵公子也是一个孩子，我待他好，他也就待我好。上官姑娘也别着急，感情是长久的，不能一时强求。我就在这祝姑娘日后好运了。”

“今日太过疲惫，想来在不休息明日身子又要喝药了，妹妹便不打扰雅兴，回房休息了。”

商牵机强忍不适，与云为衫和上官浅草草告别后，便进了房。

上官浅看着眼前关闭的房门，皎有兴趣。

“咱们这个妹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病秧子啊。”

说了半天，也不见得云为衫回复，她诧异的转头，却发现云为衫在她身后，拿着一串狐狸绒毛，一看便价格不菲，而她眼睛放空，失神的打探着这一饰品。

真心换真心吗？

可她的身份，打一开始，便不再是真心了。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便是不平等的。

云为衫回了回神，收起狐狸绒毛，冷眼看着上官浅。

“有时间观察别人，倒不如思考一下怎么攻略这个不近人情的宫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