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二人几乎是同时又跳到他身边,一左一右的拉住了他:“上次你答应我的东西呢?”,“还有我的。”
大少爷便朝副官又呶呶嘴巴,副官递过二个纸包。
二人接住,高兴地马上撕开观看。三少爷手中的是一把锃亮的驳壳枪;四姑娘得到的是一条大幅描金水红绣花的绸缎。
“男爱枪,女受装。这是咱吴府的习惯。现在,都高兴了吧?”大少爷朝三弟四妹瞅瞅眼睛,得意的掸掸烟灰。
二人当然高兴,一个抽出驳壳握在手中,瞄瞄抡抡的,爱不释手;一个将绸缎往自已身上比比划划,扭着身子瞅了又瞅……
吴颠儿坐在太师椅上,眯缝着眼,美美的看着四个儿女。
冀中是块风水宝地,物产丰富,河流纵横,交通发达。当年,还只有十一二岁的老爷子,拎着讨饭碗和打狗棒从徐州出发,沿津浦路北上。
一路颠簸走到这儿,被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水吸引住。
望望天高云低的大平原,瞅瞅一望无边的青莎帐,老爷子几大捧甘洌的河水,就着一大堆剥落的玉米粒子喝下肚子,逐决定留在了这儿……
吴家的发家史并不复杂!
和那些年在贫困和刀兵之中,颠沛流离勤苦挣扎的难民一样,在漳河边扎根的吴老爷子,凭着一身的驴子力气和庄嫁人的吃苦耐劳,很快就引起了漳庄一个落第秀才的注意。
一来二往,秀才没费多大力气,就弄明白了这个小伙子的来龙去脉。
秀才逐大喜,包了一把碎银悄悄儿找到媒婆。不久,吴老爷子应赘进了秀才家门,娶了当时漂亮得一塌糊涂的秀才小姐。
秀才小姐本是漳庄的大众情人,知书达理,美丽善良。
入夜,落第秀才挑灯读书:“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
摇头晃脑,抑扬顿挫,有滋入味,声传屋外,令庄子里的老少爷儿们噤若寒蝉,肃然起敬!
而秀才小姐呢,就在侧面的闺房绣着女红。妩媚的身影,被跳跃的油灯光,映在窗上。馋得那些本地的小伙子们,夜夜在村头的打麦场上晃荡,亮着胳膊肘儿忧伤的唱歌:
“老天没眼儿哩 / 咋留了我一人 / 漳水虽清哩 / 眼前却是黑 / 从此走他乡哩 / 哎呀我的妹 / 你咋知哥的心哩 / 天上云在飞 / 你咋知哥的心哩 / 漳河水在奔 / 你咋知哥的心哩 / 从此不相见 / 俺只有流泪 / ”……
就在震天的鞭炮声中,年轻的新郎官携着秀才小姐,拜了天地款款儿进洞房之夜。一个伤心而绝望的庄嫁汉子,跳进了漳河……
漳河水,静静流!冲去了多少传说和痴情,千年如斯。
二人婚后不久,秀才病亡。临走时,把女儿和入赘女婿唤到床边,拿出了一个黄纸裹着的纸包,还未来得用说一句,就白眼皮一翻跨鹤游去。
小俩口哭着办了爹的后事,再打开了纸包,里面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一本家谱。
吴老爷子不识字,秀才小姐便一字一句读的给他听。读完,二人面面相觑,如堕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