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

宫远徵一边搂着顾绥，一边在不停地翻着医书，却一直苦无进展，宫远徵便将八成的心神放在顾绥身上，二成的注意力则是在回忆顾绥吐血时的样子，打算自己调配解药。

可惜，宫远徵翻遍了所有的医书却怎么也得不到答案。在这紧张的时候，顾绥的状态越来越差，宫远徵的压力越来越大，但他一如既往地专注配药，因为五年前，宫远徵因为目睹过她咽气时苍白无力的样子，所以，宫远徵有了挥之不去的恐惧，而今，小刺猬虽然改了名字，换了样貌，可是她此刻苍白的样子，让宫远徵再次梦回五年前的噩梦。

宫远徵望着顾绥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开始紧张了，宫远徵看了一眼昏迷的顾绥，终于狠下心，他开始打算配置他从未用过的毒【短暂】，【短暂】顾名思义：只有一盏茶的清醒时间。而那人一旦服下【短暂】，若是没有在半盏茶内逼出原有的毒，那么【短暂】就会和原先的毒合为一体成为新的毒，再过半盏茶时间，混合毒解不开，那就永远解不开，并永远意识断绝，成为一个活死人。

宫远徵本不想对顾绥用【短暂】，可是，顾绥的气息越来越弱，而且，顾绥如今的模样，宫远徵赌不起，也不敢赌，因为他面前的不仅人是顾绥，还是他的小刺猬，曾经他输给宫尚角，还是小刺猬苦苦哀求宫尚角，他才保得一丝生机，可现在呢，他依旧束手无策，能做的只有喂顾绥服下【短暂】，而宫远徵他现在还配不出解药，只能强行延长顾绥毒发的时间。

时隔五年，宫远徵看着样貌大改，性格也变了少许的顾绥，内心再次浮上那痛苦的无力感，因为他宫远徵一直被默认是宫门的天才，可是他越发觉得自己无用：五年前，救不了生机断绝的白茧，五年后的今天，他再次配不出第二次复生的小刺猬的救命解药。

宫远徵无力地瘫在座位上，他花了三息时间看完所有的医书与毒药方，可偏偏一个都对不上，宫远徵强打起精神，争取在半盏茶内自行配出解药，宫远徵想自己先试药，再让顾绥服下真正的解药，可是宫远徵忘记了，他已经继承了顾绥的自行化毒能力，所以，他找不到解药，注定这个毒无解，但是他的血也不能多次喂顾绥，因为这五年里，宫远徵服了不少毒，他的血虽是解毒，但他早已蛊毒满身，所以，顾绥如今这惨兮兮的样子，是被宫远徵的血毒倒了。

宫远徵估算着时间，发现半盏茶时间就要到了，但自己依旧毫无头绪，只能试图再喂一次【短暂】，以期【短暂】能多次服用，可惜，宫远徵喂了第二颗【短暂】下去，居然加剧了顾绥体内毒性发作的时间，宫远徵见到顾绥的脸色越发惨淡，宫远徵慌了，五年后的宫远徵终于流泪了，而早已躲进暗处的雪重子时刻关注着顾绥的面色，在看到宫远徵的眼眶里蓄满了泪的那一刻，雪重子似乎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宫远徵痛失她的那一夜：宫远徵狼狈的跑进了后山，他一心求死，硬生生打进了三域试炼的第一关，打算淹死自己，可惜，花公子路过，花公子也刚好嘴贱说了句“死了就死了呗，一个女子而已。”本来直冲水底的宫远徵听到这话，硬是从水里突然冒出，不仅打了一顿花公子，还给花公子服下迷药，扔进了水里，并且宫远徵守在那里一夜，不准他人解救花公子。于是，宫远徵为了一个死人发癫，伤了后山的人的事，一夜传遍宫门与江湖，于是，宫远徵变成了永无感情的“宫三先生”，宫门开始怕他，无锋也开始慢慢下令“别惹宫三先生”，江湖则是开始给宫远徵起了个别称：“无义宫三”，因为宫远徵在失去她的那一刻，不仅厌恶女子，更痛恨那些模仿她的女子，所以，宫远徵彻底是宫三先生了，或许，以前的宫三先生还是有情义的，但能稳住宫远徵情绪的人，早已消散了。

雪重子看着情绪即将奔溃的宫远徵，无奈极了，是啊，宫远徵此刻的状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宫远徵的神经已经处于高度紧绷了，但是宫远徵还恍然未觉，依旧在配置解药，宫远徵不敢停下，他就怕一停下，他的脑海里就都是当年小刺猬断气的模样。

雪重子叹了口气，打算现身，去提点一下宫远徵，可是就在这一刻，顾绥突然咳嗽，并咳出些许血沫子，雪重子顿住了步伐，发现顾绥的血沫子由黑红色转为了鲜红色，雪重子有些欣慰的笑了：“恭喜，第二个试炼完成。”

宫远徵本来苦于无解药时，突然听到雪重子这句“试炼完成”时，宫远徵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放下中药，想抬手去摸顾绥的脸颊时，发现自己的手满是脏污，宫远徵迅速收回手，并用自己的衣摆擦拭自己的脏手，唯恐污了顾绥那白净的脸。

宫远徵轻抚着顾绥的脸，温柔地注视着尚在昏迷的顾绥，喟叹：“这次，我来得及救下你了，我说过了，只要我宫远徵在，你就一定不会出事，可你从未信任我，我也因自己当初的任性，失去你一次，现在再也不会了。”

昏迷的顾绥似是听到了宫远徵的执着，下意识地回了句：“一直都相信。”宫远徵一愣，有些不敢相信顾绥的回应，是啊，【短暂】让顾绥有了片刻的回忆，但可惜的是，记忆与感情也是【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