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长公主拔剑杀敌时留下的伤痕。
幼时便拔剑四顾,勇谋不输男子。
可惜时人觉得女子面貌有损是件很不光彩的事,贵为公主,也免不了旁人私下里的指指点点。好在长公主性情豁达,对此泰然处之。
那疤痕的确显眼,脂粉也掩盖不住。
落在长公主身上,好似一尊华美瓷器不期然破碎出的一道裂痕,受尽非议。宫中妃嫔亦饰以花钿,她不可能不知道。
许是沈芷衣自己不愿意罢了。
逃避是弱者的表现。
真正的强者,从不会受外界眼光影响。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在这一点上,薛姝很佩服长公主。
可惜世事无常,十之八九不尽如人意,这般人物,最终竟是客死异地,唯剩枯骨等到了落叶归根那日。
旧事如刀,原来她们都没有一个好结局。薛姝心中喟叹,难免对面前鲜活妍丽的少女生出些许怜爱,这时的她还不必肩负起家国安宁的重担。
语气愈发柔和。
长公主毫无所觉,但她不是瞎子聋子,轻易能感知到来自薛姝的善意,眯眼看了片刻,没从那平静如水的面容窥得什么异样。
奇怪。
挫败的抿了抿唇,不再提劳什子花钿纹饰,她对此是一点兴趣没有。捋清思绪,说起今日赴宴的男客。
大乾风气开放,向来对年轻男女间的限制不多,这样的宴会既有女眷,也有王公世侯参与。若是能借此机会成全一对姻缘,宴会主人也会觉得面上有光。
什么侯府伯府,连皇子们都是常客。
何况还是长公主一力举办。
提到勇毅侯府世子燕临时,很多脸色羞红的少女们尽皆抬头,眸中漾起碧波般的春意。此人出身好,长相俊俏,最爱打马过街,引来手帕香囊洒落一地。
他本人洁身自好,从未动容。
甚至身边一个通房侍妾都没有,当然是许多人理想的未来夫君。嫁进去便是一家主母,还不用跟小妾斗智斗勇,岂不是美事一桩。
透过小亭薄纱望去,即使身处人堆里,眉目张扬的桀骜少年身影仍是那般惹眼。他提着弓,说笑间肆意流淌出意气风发,箭箭直入红心。
薛姝饮下茶水,冷冷注视着这幕。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还是一个深爱姜雪宁的逆贼。
就冲这一点,她就已经倒尽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