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会这么快重遇沈玠。
只隔了一面镂空圆孔门。
故人相见,平白生出几分愁思。
清姿俊秀的蟒袍青年就停在不远处,用极为温和无害的眼神与她久久相望,太监尽职尽责撑起华盖挡住头顶艳阳,也让人看不清临淄王隐在暗处的神情。
临淄王沈玠,薛姝前世侍奉的君主。
沈琅病逝后,他就在太后及薛氏一族的鼎力支持下以皇弟身份顺利继承大统,执掌权柄。往日名声多好,不争不抢,那时候却尽显帝王薄凉。
薛家已然失去作用,俨然是新帝的眼中钉。于是厚待被打压取代,暗中扶持新贵并削弱旧世族的力量。哪怕薛太后几次谈心,他都坚定不移。
他羽翼渐丰,薛太后也奈何不得。
或者说,那才是沈玠的本性。
唯有姜雪宁捷足先登,占据了帝心。
此后宫廷专宠数年,直到天下彻底大乱,病榻上的沈玠竟还放不下她,命暗卫送去传国玉玺,保其周全。
若非时机不对,倒真是一对伉俪夫妻。
可惜了。
往事历历在目,薛姝眼里清晰映出沈玠嘴角含笑的惬意神情,脑海里却自动浮现出那日天子驾崩的哀戚场面。
百官跪拜,哭泣声惊天动地。
当时皇贵妃亦留了几滴眼泪,但不是为他,而是为迷雾后的前路。
沈玠曾问过她:“面具戴的久了,还记得最初的样子么?”
他语气轻柔,偏偏话刺人极了。
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
分明相看两厌,却非要虚与委蛇,时刻逢场作戏,做出众人眼里的举案齐眉。他心有明月,厌恶至极,只得午夜时对她冷言相对。
她是如何回的呢?
薛姝想了想,记忆却如明珠蒙尘。
不过也不重要了。
片刻后,她先一步回神。
“臣女见过临淄王殿下。”
薛姝低下头,屈身行礼。
心里却想着太后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撮合,看样子沈玠似乎刚从御书房出来,有意被人引领至此。
她明白,沈玠不会为这种把戏动容。
但薛姝不得不做。
人多眼杂的地方就是这点不好。
精致眉眼倏然含春,不动声色地漫上些殷切笑意,缓步向他靠近。眼里似有千言万语杂糅相错,无端让人联想起情意深厚的错觉。
她今天穿的一身秾丽纱衣,重叠花影自裙面大片盛开来,华彩蕴秀,更显雪肤花貌。
“殿下……”
沈玠满目皆是少女的风情姝色,甚至来不及张口回应,便由那寸寸入骨的沁人芳香扰乱了心神。
忍不住想,原来薛姝生的这般漂亮。
不输皇兄的三宫六院。
只是他以前为何从未察觉呢?
真是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