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中,一青衫人负剑而立,不多时,他动了,抚剑轻叹了口气,一挽剑花,顺势劈砍运步就向前刺去,耳中传来簌簌声,错步向右,剑尖向后一挑,宝剑锋利,只见一枚竹叶竟是生生卡在剑中。
他运起婆娑步,向着气流中隐隐有些卡顿之处踩去,运气向下,哪怕终有失手也使得空气垫脚留得一声空爆。
短短三息,他停在竹林中央,举起酒壶痛饮,只听得“唰唰——”两声,五根竹子齐齐倒下,围住中间的人,也只是发丝微微有些吹动。
思绪飘回从前,那时是在江边,他脚尖轻点水上,在江河之上舞剑,似乎总能给他一种莫名快感,他喜欢这种失重却由自主控制的感觉。
师父当时倚在树上,一手提剑一手喝酒,时不时给他往江中打些剑气,水气上涌,李相夷一剑扫开,却又引起水爆,他轻弹指尖,一两滴水珠朝着师父的酒壶打出,随后又借着打起的水爆飞身回到岸上。
师父也从树上下来,与他相对一掌,感受到内力的精纯后笑着夸他:“臭小子,最近武功精进不少啊?”
刚欲提起酒壶喝酒,却发现漏了不少好酒,他满眼放光,惊喜的看向李相夷:“你小子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李相夷心虚笑了笑,假咳了两声。
“也不就是,刚才嘛,把你挑来的水浪原处拍回去的时候,怎么样,师父?这回算我过关了吧?”
“行,跟你师兄,一块下山去吧!”
他摆了摆手,想走的人是留不住的,更何况,如今这小子的武功,在山下,大抵是无人能敌的。
如今叫他放下山,倒也放心,只是这心性还是有点欠缺,不过无伤大雅,少年嘛,不轻狂一些,怎么叫少年呢?
“谢师傅!我一定会用手中这把剑,锄强扶弱,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光耀师门!”
“哎!我可不要你做什么大人物,我就希望你跟你师兄,吃好喝好,给我好好活着就行!”
师父指了指手中酒壶,复又说着。
“记得啊,回来的时候,陪我酒壶!再给我带壶好酒!”
师父,你这酒葫芦我替您修好了,说好的陪你喝酒,可惜没有机会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他来到那日与单孤刀打斗的地方,寻了块空地坐下来,抚摸着酒葫芦上修补的痕迹,一滴眼泪落在上面,他用拇指轻轻擦去,却怎么擦也擦不净。
他将葫芦系上腰间,将袖中剑抖出,复又颠了颠,感受着它的重量。
“所有的事,也该有个了结了。”
剑柄纹路已然刻在手心,做完最后的道别,他闭了闭眼,一抖内力,将剑掷在远山之巅。
“明知道自己有伤,刚才还强行动用那么多内力,真不要命了?”
方多病从身后走来,李莲花失笑,又被找到了。
“都是小伤,无碍。”
小伤?无碍?
他冷笑一声抓起李莲花的手臂,看着明晃晃的毒素透入筋脉,这一切在瘦削无力的手腕上更显触目惊心。
李莲花转了转手腕,不想让他看见,想抽回手,没抽动,又咳了一声:“你松开我,有点冷。”
方多病闻言果然立马放开,将自己外衣脱下披在了李莲花身上。
方多病瞪了一眼,却又无可奈何。
“你又把所有事情都赖自己身上了,都说了,这不是你的错!”
“因为我识人不慧,用人不察,那就是错了。”
“可你既然要放弃李相夷的身份,就应该好好面对现在的自己啊,何必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呢?”
方多病红着眼眶,心疼望着他,他没错,和单孤刀一起拜入云隐山,这不是他的错,比单孤刀武功更强更不是他的错,弱者比不上强者,又怎会是强者的错?
“我已经放的太久了,李莲花已经过了十年的逍遥日子,该结束了。”
他撇过头,踉跄着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