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巨树

“怎么，还在生我的气呢？昨日见你睡熟不想打扰你，况且我也没法带你进宫。”

这道理青枫自然是懂的，可他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就算是在宫门口等着范璃出来，也比茫然不知要好受些。

像是看懂了青枫眼里的忧愁，范璃的呼吸也滞了片刻，叹道：“这一次是我的错，我答应你，以后无论去哪儿，都不会丢下你。”

“这下总不生气了吧？”笑着看向青枫，见他神色缓和下来，还给她递筷子，范璃这才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吃饭。

“我没生小姐的气。”他只是在跟自己生气。

突然开口解释一句，青枫行礼告退，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看着青枫逃也似地离开，范璃笑着目送，但笑不语。

粥还没喝完，就听外面宁琴来报：“小姐，大少爷来了。”

“请哥哥进来。”

一进门，范闲就看见妹妹夹起一个蒸饺咬了一口，坐下用手也抓了一个饺子送进嘴里。

“还是璃儿这里的早膳好吃。”

“哥哥若喜欢，以后让琴儿多做一份每天早上给哥哥送去便是。”

优雅地将蒸饺一口一口吃完，范璃放下筷子示意宁琴将碗筷撤掉，她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谈事情。

宁琴清楚自家小姐的习惯，麻利地上前将桌子收拾干净，又很快送了壶茶进来，而后便退出房间远远守着去了，没有留在房间里伺候的意思。

“哥哥昨日去鉴查院，可还顺利？”

范闲脸色一沉，眉头紧锁，便将朱格想要用程巨树换取北齐军事布防图的事情说出。

“一个时辰后，程巨树将被从北城门送出，走水路离京回到北齐。王启年建议我在城外小树林伏击程巨树，璃儿觉得呢？”

喝了一口杯中清茶，范璃眼底含笑，无奈道：“哥哥不是已经有了决断？为何又来问我？”

一下被范璃戳穿心思，范闲面上挂不住，叹了口气，认命似地说：

“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璃儿，我知道你一向聪慧，有些事你看得比我通透。”

这话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夸她，反而暗暗有埋怨她轻视人命有些冷血的意味。

范璃当然听出了哥哥的意思，也不生气，范闲能认识到这一点，就说明他也有些觉悟了。

放下手中茶杯，范璃的手指无意识在桌上轻敲，不成节奏却每一下都叩在范闲心头。

“哥，我还是那句话，生在这个家里，有些事情我们没得选。我没有娘亲那样广济苍生的宏伟志向，此生惟愿家人朋友平安顺遂。”

“哥哥想做什么便去做，我支持哥哥去杀程巨树，而且是光明正大当街击杀。”

大局杀不得程巨树，但民心可以。

他国高手在南庆国都伏击高官之子，若是还将人放走，这偌大的京都，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鉴查院，将庆帝给淹死。

也就只有朱格和他背后那个蠢货，才会如此狭隘地看待程巨树带来的利益，却忽视全局。

范闲看向范璃的眼睛，那里是一汪清澈见底通透至极的湖水，他却总觉得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