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

这答案让范建有些意想不到，范闲的志向已经算得上简单又世俗，没想到这个女儿的愿望更简略。

说话的语气虽然没什么异常，但范建就是从中听出了一股子死寂，好像范璃活着的目标就只是活着，不活着也没什么所谓。

这让范建感觉很不好，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看着范璃离去，丝毫没有留恋。

范闲只是个不好掌控的人，范璃却游离于所有人的掌控之外，虽然他从没想过掌控他们。

“璃儿，为父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孩子。”

“女儿也知道呢。”冲着范建甜甜一笑，她还是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几位长辈有心历练哥哥，璃儿心里都明白，我只会在必要的时候保护哥哥。”

勾起一抹笑，却没什么感情，范璃的语气毫无波澜，平静地叙述着事实。

有那么一个瞬间，范建觉得范璃说话的神情像极了五竹。

除了想给美人娘亲报仇之外，范璃暂时没什么特别的心愿了。

可给母亲报仇不能不带上范闲，她会等，等范闲一点点成长，等范闲一点点发现事情的真相。

等到范闲终于成长到可以摆脱三位长辈的钳制，她会和范闲一起为母亲报仇，然后成为真正的、自由的范璃。

“璃儿，你和你娘性子着实不一样。但这是一件好事。”

“为父知道你一向行事有分寸，没什么好叮嘱的。平日多照看着你哥哥。”

“是，女儿记下了。”

范璃原本还想多告诉范闲一些事情，可她忽然又觉得看哥哥一点点自己发现真相更有趣些。

人活一世，漫漫长夜太过无趣，她总要找些乐子。

“天色不早了，爹爹早些休息吧。女儿告退。”

目送着范璃消失在回廊尽头，范建负手立在原地，看着天上的一轮弯月出神。

一早就离开的柳如玉不知何时又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条披风，悄无声息搭在了范建肩上。

“老爷，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罢。”

“闲儿的住处安排的如何了？”

面对范建的忽然发问，柳如玉倒是没什么不好说的，她虽然嘴上说要让范闲去住厨房，也不可能真的这样做，遂坦然答道。

“已经让下人把东边的小院子收拾出来让闲儿住了。就在辙儿边上。”

“倒是璃儿的琉璃阁收拾得如何，妾身还不曾过问，也不知可曾有什么缺漏。”

暗暗试探了一句，柳如玉垂着眼眸等待范建的回答。

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动静，她才抬头去看范建，就发现范建一直盯着她瞧，眼神中满是她看不懂的深意。

“老爷这般盯着我作甚？”

摇了摇头，范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道。

“璃儿是个有主见的孩子，琉璃阁的事情她自己能打理好。倒是闲儿，你要多看顾几分。”

“是。妾身记下了。”来不及细想范建话里的深意，柳如玉点头将这两句话收下。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范建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看方向竟然又去了书房，只好无奈摇头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