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

　　林叶踉踉跄跄冲了澡，浴室门打开，热气氤氲开来。

　　林叶裹着浴巾看着林妈摆弄那一捧花：一支一支修剪得仔细，每一支花在花瓶中摆放的位置都是精心尝试几次才度量出来的。

　　林叶拉开一把椅子，轻轻坐下，看着神色欣喜却有些倦意的林妈。

　　“这么喜欢啊，摆弄很久了”

　　“可不是，这是什么花呀，香的很，长的也好看”林妈抬头笑笑。

　　“是鸢尾花”林叶托着下巴歪头看着忙碌中的林妈。

　　“我本来想买向日葵的，但是今天阴雨天，向日葵都低着头。”林叶没提起自己看到的玫瑰。

　　“这样就挺好的，这样就够好的了……”林妈喃喃着，去给花瓶添水。

　　林叶起身去卧室拿吹风机，林妈摆放好花瓶，跟着林叶进门，将林叶头上干发帽拿掉，又从林叶手中拿过吹风机，接着拿手试一试风的温度，温柔地给林叶吹头发。

　　“林叶，有些话，可能在你这个年纪不该说给你，可是你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妈妈还是要告诉你，如果以后在很爱你和你很爱的人当中选择一个伴侣，一定要选那个很爱你的，因为……”

　　“可是妈妈，我不想将就”林叶打断林妈的话。

　　“你没看到妈妈吗？当年你爸爸为什么娶我，他们家条件不好，连彩礼钱都拿不出，你见过哪个女人自己带着彩礼去嫁人的，我就是这样。”

　　“那时候我总在想，人心哪有捂不热的，我敢拿我的全部身家去赌，后来生活一点一点有了起色，我越来越觉得我没看错人，最后呢，你爸爸将整个家全部翻新，包括我。妈妈用了自己的大半辈子去证实：人心是这世界上最冰冷的东西。”林妈揉弄着林叶的发顶。

　　热风一圈一圈在头顶轮回，发丝干燥地拂在脸上。

　　“妈妈，我会是一个幸福的人吗？”林叶听到自己清清冷冷的声线。

　　头顶的拨弄顿住，吹风机焦躁的声音终于停下。

　　“小叶，妈妈只是将妈妈走过的弯路告诉你，妈妈想让你少受一点委屈，你这一辈子还好长……”

　　林叶的起身打断林妈后面的话，胃里的灼烧感涌上来，她淡定地走进卫生间转身锁上门，后背贴着门滑下来。

　　矛盾感再次翻涌而来，在勇敢和懦弱两者之间，林叶还是继续选择了清醒的沉默。超前的思想带不动锈迹斑斑的肉体，林叶感觉身体的能量一点一点被抽空，于是她最终选择了欺骗自己。

　　或许，她也并没有喜欢过宋景明。谁没有过被惊艳的时候呢？满分的成绩，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观，闪着光的奢侈品，精彩绝伦的演出。林叶将那些落满尘土的记忆重新拉出来鞭笞。

　　终究是不一样的。

　　地砖的凉沁入骨缝，林叶拽着门把手站起身，走到餐桌上灌了一大杯凉水，胃里的灼痛稍稍缓解。

　　回眸，林叶看到妈妈的房间熄了灯，幸运的是，爸妈离婚走的正常手续，林远峰算是婚内出轨，所以大半财产都在林妈身上，况且林妈自己有独立的工作。这也算是她最清醒的一点。

　　可林叶想起妈妈的恍惚，手足无措，苍白无力的眼神，恐惧感乍得袭来。

　　这一夜，又要失眠了吗？林叶去拿书包，一页一页一笔一划地书写每一个步骤，重复计算每一个得数，却总是压不住心中的慌张。

　　窗外已经像是调色盘一样逐渐斑斓，作业早已写完，林叶双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太阳升起的地方。